這幾日天氣是反常的熱,烈日當頭,竟連一絲清風也無,隻聽得樹枝上的蟬鳴一片連著一片。
齊王王府內的小湖上布滿了碧翠欲滴的荷葉,就像是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翡翠傘似的,將湖麵蓋的嚴嚴實實的。大多數的荷花像是也受不了這烈日似的,無精打采的依附在荷葉下,偶有幾朵花苞從荷葉的縫隙間鑽了出來,倒真是有幾分荷花入暮猶愁熱,低麵深藏碧傘中的情景。
湖邊的涼亭裏,正坐著兩位衣飾華麗的貴婦。年長一些的婦人身邊,一位容貌清秀的男孩正玩著手裏的釣魚杆。
“姐姐,您聽說了沒有?這次家宴,大人好像要把那個孩子帶回來呢。”側室靜儀一臉的古怪神色,“您就由著他來嗎?”
長公主拈起一粒新鮮的蓮子,放入了口中,“我又能做什麼呢?大人可是連我的親哥哥都敢打。你認為我說的話會有用嗎?而且,那也是大人的親生子,我不覺得有哪裏不對。”
“姐姐,等哪天他騎到你們孝琬頭上,您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靜儀嘴角帶著一抹冷笑,“大人就是想借這次家宴,讓高家的宗室知道那個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以後是誰繼承高家的。”
“夠了,“長公主低聲打斷了她的話,“妹妹這話要是讓大人聽見了,恐怕會給自己招惹麻煩,妹妹的嘴,有時還是要閉緊一些才好。”
“姐姐,我這是為了你好……”她剛說了一半,一條小魚啪的一聲甩到了她的麵前,那魚尾還不停晃動著,將水花全都甩到了她的臉上。她愣了半秒,就驚嚇得跳了起來。
那男孩已經站在她們身側,冷冷看著她,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挑了挑眉道,“二娘,爹將四弟接來府中,本是天經地義,倒是二娘趁機挑撥,實在有違婦德。”
靜儀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才九歲的小男孩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而且是這麼不客氣的一番話,那眉宇間的神色,儼然就是縮小版的高澄,卻又比他多了幾分狂放之氣。
“孝琬,你太沒規矩了。”長公主皺了皺眉,忙向靜儀陪禮道,“這孩子生來性子直,什麼混帳話都敢說出口,還請妹妹不要在意。”
靜儀尷尬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怎麼會呢,小孩子說的話,我怎麼會當真。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告退了,阿妙,我們走吧。”
匆匆走出庭院,靜儀停下了腳步,順手抓了一把牆邊隨風搖曳的金銀花,狠狠的在手中揉搓著,咬牙切齒道,“高孝琬,不久仗著他母親的地位威風嗎,我看他還能威風多少時候!要論長幼順序,我的孝瑜才是長子!”
“夫人,您消消氣,“阿妙忙伸手扶住了她,低聲道,“為了大公子,您也要忍著。”
她扔了手中的花,神情平靜了一些,壓低了聲音道,“沒想到那個小賤種竟然這麼好運。。”
阿妙打量了一下四周,用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夫人,我看……”
她冷冷瞥了一眼阿妙,往前走去,冷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阿秒連忙跟了上去,在她們的身後,那些被揉爛的花朵,散落一地,留下了一排斑駁。
高澄身為東魏權臣,他的生日自然鋪張奢華,比起皇帝的排場,有過之而無不及。到場的賓客中,幾乎囊括了所有的高等官員,而他們所送的禮物,更是一樣勝過一樣,無不是當今世上最為珍貴稀罕的物事。
小孝瓘跟在父親身後,睜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這座極盡豪華的府邸,原來房子可以這麼大,衣服可以這麼美,仆人可以這麼多,食物可以這麼精致……這裏就是爹爹的另一個住處嗎?
“孝瓘,來見見你的幾位哥哥和弟弟。”高澄指著前麵的幾個男孩,親切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