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裏筆直走,拐過三個彎,穿過兩條巷子,就能到達自己原來的家。不過那個高府,永遠都不再屬於她了。
忽然,她聽到了恒伽的聲音,“長恭,等見了皇上之後,我們就回漠北。”
她點了點頭,心裏像是蘸了些溫水,一點點軟脹起來。
他永遠都在她的身邊,不會離開。
隻要,是他,那麼,她就會感到溫暖。
隻要,是他,那麼,她就會繼續微笑。
誰在一次又一次地不惜一切保護自己?
誰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諒著她的所有過失?
誰能甘心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明知換不回結果卻仍毫無怨言?
除了九叔叔,原來……還有他。
斛律光策馬行在他們的身後,目光複雜地注視著這兩個年輕人,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
一行人來到王宮的時候,在宮門外就聽到了嘶殺聲,還伴隨著尖聲的慘叫和兵器交接的聲音。幾人還以為宮裏出了什麼事,匆匆走了進去就看到了令他們驚訝的一幕。
隻見宮殿裏仿建了不少城池,不少衛士身穿黑衣正在模仿敵人攻城,而皇上本人竟然用真正的弓箭在城上射殺“來犯”的“敵人”。
皇上射出的箭,又有誰敢躲避?所以幾乎是一射一個準,沒多長時間,城牆下已經躺了不少或死或傷的衛士們。
皇上身邊還有兩位大臣,不失時機的稱讚著皇上的箭術。這兩人自然就是傳說中最近深受皇上隆寵的兩位佞臣……韓長鸞和穆提婆。
“太不像話了。”斛律光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隻是極力克製著怒意。
長恭同樣也覺得憤怒,這個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也能用來玩樂!但當她看到皇上那雙和九叔叔一模一樣的茶色眼睛時,心裏又多了幾分感傷……如果九叔叔知道仁綱這樣胡鬧,一定會很傷心吧。
高緯也在城牆上看到了他們,抹了一把汗就匆匆地走了下來,衝著他們眉飛色舞道,“斛律將軍,你們父子都是我大齊的棟梁,這次朕一定要好好嘉獎你們!”
他身旁的穆提婆也趁機說了幾句斛律光的好話,沒想斛律光隻是對他冷哼了一聲,冷冷說了句,“臣等為國效力是應該,不過皇上若是能遠離這些小人就更好了。”
他的話音剛落,兩位大臣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恒迦輕輕咳了一聲,示意讓父親不要再說下去。
也許是因為這些勸諫,所以高緯倒不以為然,目光一轉,落到了長恭身上,神色似乎有一刹那的細微變化,低低脫口道,“長恭哥哥……”
長恭連忙退了一步,“臣不敢當。”
高緯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既然這次回來了,就別回漠北了。還有恒迦也是,你們都在鄴城待著,朕也覺得安心。”
長恭心裏格登一下,下意識地望了恒迦一眼,隻見他的笑容似乎是也是微微一滯。
“蘭陵王你對先皇一直忠心耿耿,當初晉陽一役為了先皇連軍令也敢違抗,朕可也是有所耳聞,蘭陵王你對朕也會像對先皇一樣忠心吧。”高緯眯了眯眼睛。
長恭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雙茶色眼睛,心裏一陣絞痛,這是和九叔叔一模一樣的眼睛啊,這是九叔叔的孩子,這個孩子繼承著九叔叔的江山……她的腦海裏響起了那句被深藏許久的話,“九叔叔,我要為你守住這江山。”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微微一動,“皇上,臣一定竭盡所能為皇上效力。”雖然九叔叔不在了,她還是要遵守諾言。即使皇上的所作所為不盡如人意,可是,她還是會拚死為他守住這江山。
“那就太好了!”高緯愉快的笑了起來。
見了皇上之後,斛律光說要帶著恒伽去拜訪一位老朋友,讓長恭自己先回斛律府。就在這個時候,長恭看到了花園拐角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一看,居然是九叔叔生前的貼身內侍王戈。
王戈走上前來,朝他們恭賀了幾句,又低聲對長恭道,“王爺,先皇臨終前留下了一樣東西,我想還是交給王爺比較妥當。”他頓了頓道,“請王爺過來一下。”
長恭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恒伽,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彙,長恭感覺到恒伽的眼中似乎帶著一絲擔心。
禦花園裏的桃樹此刻繁花盡放,如同華蓋流雲,美麗非常。長恭跟著王戈走了沒多久,忽然覺得心狂跳了起來,這條路,這條路不是通往九叔叔的昭陽殿嗎?
“王內侍……”她剛說了幾個字,王戈就回過了頭來,“王爺,東西就在昭陽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