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既然對方都已經這麼說了,他也隻好勉強地笑了笑,“蘭陵王,你也是為了朕才出手,朕怎麼會怪罪於你呢?好了,今天的遊戲也到此為止,宴席也該開始了。”
“多謝皇上!”長恭再次坐下去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背後隱隱沁出了一層冷汗。望著那兩具被拖走的屍體,她的神色一陣黯然。
恒迦,快一點回來吧。她已經……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
宴席結束之後,大臣們紛紛搭坐著小船離開,偌大一個龍舟內,除了宮女侍衛和內侍們,隻剩下了皇上和他最為寵愛的馮淑妃,還有那如影隨形的韓長鸞。
“皇上,您看這蘭陵王成何體統?臣剛才就對皇上說了,他說什麼家事親切,明擺著就是有反意,他不過是皇上的臣子而已,皇上的家事關他什麼事?必定是心裏有鬼才說出這樣的話。”韓長鸞佯作怒道,皇上一言不發的注視著河麵,麵色一片鐵青。
“是啊,韓大人說得對,蘭陵王根本就是對您不滿,剛才才做出那樣的舉動,簡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裏。若是說他沒有心存反意,臣妾也不信。”馮小憐也趁機添油加醋。
韓長鸞望了一眼馮小憐,兩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敏銳的知覺告訴他們,這是個扳倒蘭陵王的最好機會。
“不過這也難怪,皇上您也知道蘭陵王素來和琅琊王親密,現在知道他就這麼死了,一定對皇上心存懷疑,所以對皇上不滿……”馮小憐沒有說下去。
皇上雖然還是沒有說話,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了。弟弟高儼的背叛對他來說是一生中最為恥辱的事。
“皇上,聽說琅琊王之前先去找的是蘭陵王……”韓長鸞神秘兮兮地又插了一句,“由此可見,蘭陵王已經知曉了此事,雖沒有參與,卻不告訴皇上,這不是明顯是站在琅琊王一邊嗎?”
“行了,別說了。”皇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脫口道,“但畢竟他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皇上,“韓長鸞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您不覺得,他的功勞過大了嗎?若是他一旦仿效高思好,恐怕到時……”
皇上的腦海裏忽然掠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長廣王府裏纏著長恭玩騎馬遊戲的情景,不過,也隻是一刹那,他就聽到了自己冰冷的聲音,“韓長鸞,不忠於朕的人,你說該怎麼處置?”
韓長鸞的唇邊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皇上,不忠於您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消失。”
皇上似乎有些疲乏了,擁著馮小憐往船艙走去,走了幾步又低聲道,“那就讓他走的體麵一些吧。”
一晃眼又過了兩日。
從早上起來開始,長恭就覺得今天的天氣有些奇怪。整個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上去倒有幾分像是要下雪的樣子。但如今已是早春季節,按常理是不會再下雪了。
沒想到將近夜晚的時候,天空真的飄起了細雪,紛紛揚揚,猶如斷了翅的蝴蝶一般落在了地麵上,又迅速消融,短暫的令人惋惜。
幾抹細雪從窗口飄進了屋子了,潔白得彷佛不屬於這個汙穢的塵世。
“真奇怪,怎麼好端端的下起雪來了。”小鐵一邊往熏籠裏添著熏香,一邊驚訝的說道。
“是啊……”長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小鐵眨了眨眼,“對了,恒伽哥哥好像過兩天就來了哦。”
長恭的麵色微微一紅,故意作出好像剛想起來的樣子,“嗯……嗯,好像是吧。”
“什麼好像是啊,你一定早就掰著手指算日子,這會兒還故意裝做不記得。”小鐵不依不饒地說道。
長恭一下子被噎住了,趕緊輕咳了兩聲,麵帶威脅道,“小鐵,你還想不想跟我去漠北?”
這個殺手伺果然有用,小鐵立刻就堆上了討好的笑容,整個身子就撲到了她的身上,還嬌滴滴地說了聲,“夫君,別拋下奴家啊……”
長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時,門口忽然響起了侍女的聲音,“王爺,宮裏有人來了,正在廳裏候著。”
長恭略帶驚訝的挑了挑眉,“宮裏的人?”不知為什麼,她的心裏又湧起了那種熟悉的不安,抬頭望了一眼小鐵,卻發現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長恭哥哥,為什麼宮裏會這個時候派人來?”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沒什麼,也許是皇上忽然想到什麼事要我辦。”她扯出了一個笑容,起身走出了房門。
門外細雪霏霏,落在地上卻又化了,潮濕的如同眼淚流淌在地麵上……走到廳裏的時候,她看到經常來通傳消息的王戈已經等在了那裏,他的麵色十分古怪,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精致的紫金酒壺。
“王內侍,不知這麼晚來有什麼事情?”長恭衝著他笑了笑。
他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麵部表情變幻個不停,最終還是說出了這一生最不想通傳的話,“奉皇上旨意,臣來送王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