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木易回答地同樣幹脆,在稍稍考慮了一會之後,忽然伸出手,朝著畫裏的某一處摁了下去。
隻聽卡答一聲,掛著美人圖的牆竟然慢慢分成了兩半……牆內自有一番天地,還有階梯通向那不可知的黑暗。
“你怎麼知道……”宇文邕看上去相當的吃驚。
“皇上,這副畫像裏的女子和你有幾分相似,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你的母親吧。”他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猜皇上必定不會將開啟的機關安在您母親的身上,那麼整幅畫裏,似乎隻有這朵別在鬢角的著朵牡丹最有可能了。皇上金口玉言,這裏的各位也都聽到了,想必皇上你不會反悔吧。”
宇文邕沉默著,靜靜的望著長恭,恍若眺望斷線的翩然飛逝的風箏,哪怕堅韌的箏線嵌進掌心的傷痕、哪怕根本什麼都攥不住,也不願鬆手。直至,到幾乎要斷掉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鬆手讓那線飛走,任盤根錯節的痛楚滲入肌膚血液。
他忽然走到了她的麵前,他的嘴唇冷得象冰,所以俯下頭,用另一個人的嘴唇來溫暖自己的嘴唇。
感覺到了她的掙紮,他慢慢移開了嘴唇,拿著她的手貼在唇邊:“我會讓你走,但是,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假裝一次。隻有這一次,假裝你是愛我的呢?”
那一刻長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驕傲的男人,會放低自己一切的尊嚴,向另一個人乞求愛情。
她沒有再掙紮,迷亂的承接著那些瘋狂的印在她唇上的吻,他從來不曾嚐過這樣深深的,絕望黯然的悲哀的吻!
有一種顫栗的感覺穿透了她,無法假裝,無法忘記的強烈的震撼。
“記住,高長恭,如果要恨,就恨的長久一點,記得是一輩子。”這是他對她所說的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最後的一點點要求,隻要她能記得他,哪怕是恨,也要她記得他。
他不想折斷她的翅膀…從前或許想過,但始終還是舍不得。隻要她記得…記得曾經遺落根羽毛在這裏便夠了…該離開的終究留不住,如果她要自由,他不會再給予捆綁。因為這世間,總會有自己得不到也不能占有的人,阻擋不了也無法改變的事,拿不出也給不起的愛。
不過在此時此刻,他也很想問自己,如果沒有那半張地圖,他會放手嗎?
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離去的背影,在一片黑暗中越來越遠,遠得這一生,仿佛都再也走不到他的身邊,走不進他的心。
大概下了幾級階梯,借著火折子,長恭看清了還和原來一樣,是一條幽長狹窄低矮的通道,四周彌漫著一股潮濕難聞的氣味。
兩人在通道裏默默地走著,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長恭看到了和之前一樣的出口,不由大喜,正想回頭告訴他,忽然隻覺脖頸處一痛,眼前一陣發黑,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夜,靜謐的黑,在雪地上磔磔急行的馬車軲碌聲,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長恭恢複意識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欣喜若狂的麵容,彼時,月色清冷的淡銀,映上女孩的笑顏,如花盛開在眼前般,美好而溫馨。
“長恭哥哥,你沒死,你真的沒死……我們真的把你救出來了……”小鐵那激動顫抖的嗓音傳入她的耳中,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是不是又是幻覺……小鐵抹了一把眼淚又破涕為笑,“瞧我給說慣了,應該是長恭姐姐才對……”
“小鐵……”她低低喊了一聲,眼睛在突然間竟然濕潤起來,她抖動著長長的睫毛,竭力去忘記那湧起的一幕幕酸楚的往事。
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小鐵連忙綻開了一個笑容道,“對了,你的孩子,將來讓他認我作幹媽好不好?”
長恭心裏一震,驀的睜大了眼,“小鐵,我的孩子呢?他現在在哪裏?我要去看他!”
“不急不急,他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這就帶你去看他,然後我們一起回漠北好不好?那裏有我的哥哥和阿景哥哥…絕對不會,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長恭聽到孩子沒事,這才稍稍放了心,可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去了突厥,還成了突厥公主?你怎麼知道我沒死,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小鐵扯了扯嘴角,“長恭姐姐,你的問題這麼多,我一下子又怎麼回答。這個狗皇帝連你都要殺,我已經對他,對這個國家失望透頂了。至少突厥,還有我的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