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不想回來的，她在廠子裏呆了那麼些年，好不容易做個小管理，手底下能管幾個人，再幹幾年說不定還能往上升升，就這麼放棄對她來說確實挺可惜的。
但是蔣東一向是個有遠見的人，最近廠子裏的效益越來越差，就算沒有這事他也在想別的退路，他跟著回來隻是探探路。
衛紅往他們後頭看一眼：“連妞妞都跟你們一起回來了，咋不把你弟領回來？”
二妮想著早晚有這一天，正打算把實話都吐出來，被她男人給攔著了。
蔣東把他媳婦推到一邊，問衛紅：“媽，你跟我說說，他們這個豬場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事，衛紅最感興趣，當然她是覺得那個李正義純屬傻子。
從小山頭的豬場，再說到那幾千畝的地，又說到六十塊錢的工資：“你說他傻不傻？五十塊錢就已經夠嚇人了，還往上漲！”
說完就是可惜，她沒那個命啊。
招人的事是王揚在負責，可是他誰都招，就八隊的一個也不理，連他們上門找張桂芬說情還連累她被說一頓。
蔣東覺得奇怪，又問她：“為什麼他誰都招，就是不招咱們隊的人？”
這話一聽就是他把自己當成八隊的人，衛紅聽了老高興，不過這原因嘛……
蔣東聽了隻覺得該！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都不知道，還指望從別人手裏頭拿好處？他的這番姿態一看就是在出氣。
二妮的眼界說到底還是低了些，她就沒弄明白，人人都想往城裏跑，吃供應糧，咋還有人往鄉下跑？
蔣東並沒有在八隊多呆，他把媳婦和閨女留在家裏，又跑了一趟市裏。
豬羊兔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擴了一次規模，看起來比國營飯館氣派不要太多，他走進去體驗了一回，就兩葷一素，他一個月的工資就去了一小半。
所以到底誰是傻子？
二妮等她男人走了之後就把她弟的情況說給她媽聽。
衛紅賞了她兩個耳刮子：“你說你弟結婚了？”
二妮以為自己離她媽夠遠，沒想到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結了。”
衛紅追著問：“生的孩子還得跟著一個外人姓？”
“是。”
“那你怎麼不攔著！”
“我能攔得住？”
“你攔不住你不會通知我和你爸？！”
“你兒子說我要是通知你們，他就跳樓，不死也摔個殘廢，還要賴我一輩子，我還有那個膽子嗎？”二妮是想通知他們來著，誰能想到周小軍這麼硬氣。
衛紅哭的不能自己，她這是造的啥孽啊！
周文忠一回來就聽到這個噩耗，他也想扇二妮兩巴掌，可惜時機不對，沒扇到。
“你就是這麼照顧你弟的？”
“這不挺好的嘛，我弟媳婦她爸是給縣領導開車的，就他那樣能找這麼個媳婦，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二妮還嫌兩老火氣不夠大，繼續往上麵澆油。
衛紅一聽就是個開車的，更傷心了。
見火候差不多了，二妮才說：“人家家裏好幾套房子，就一個閨女，以後還不都是他們夫妻倆的。”
“那他幹啥不把我和你爸接到縣裏去住？”衛紅拿袖子往臉上一抹，立時就不哭了。
“房子一個月租出去十好幾塊，讓你倆住了那不得虧？”
衛紅倒是看在房子的麵子上不鬧了，可是周文忠不同，他是想兒子出息沒錯，但現在兒子成了倒插門，還是他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