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毫無結果的對話
羅可對黃晃的猜疑就如黃晃身上所散發的香奈兒香水味一樣日益濃鬱。他說的話越來越少，更不用說甜言蜜語了。做愛也是越加被動，經常中途敗下陣來。他坐起來，點燃根煙很坦然的樣子說，最近工作太忙，累壞了。一次黃晃又中途敗下陣來，他坐在椅子上抽煙。羅可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黃晃說，你怎麼會這麼認為？羅可說，你最近太反常了，反常到我都不認識你了！蕭寒換香水了？黃晃反問著說，蕭寒？我早跟你說過，我不吃回頭草，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怎麼反常了？羅可說，你對我沒興趣了。黃晃深吸一口煙，然後慢慢地吐出來。吐出的煙霧裏浮現出郭明慧在他身體上的情形，她瘋狂地扭動，雙乳已幻化成無數個乳房，狂亂地抖動著，她閉著眼睛，陶醉地一聲高過一聲地呻吟，大腿慢慢地布滿雞皮疙瘩。做完後郭明慧便滿意地笑著說，那是高潮所引起的身體反應，那時如同電流綿綿不斷地電著自己，直到渾身酥軟下來，沒了力氣。黃晃冷笑著說，是不是你們女人都這樣？當男人給不了你們高潮時，就說男人不愛她了？如果一天我陽痿了呢？羅可滿是委屈、滿是無奈地辯解著說，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是。我愛的是你，是你的人，是你的靈魂。就算一天你真的陽痿了，甚至渾身潰爛、惡臭連連，我同樣會抱著你，親你，吻你。黃晃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微笑說，多動聽的話啊，比童話故事裏的愛情更感人，也更淒美，更殘忍。羅可說，我隻是打個比方來說明我對你愛得多深。黃晃還是帶著玩世不恭的口吻說，你可得記住你的話。嗬嗬。開玩笑的。我跟你講個新聞吧，今天從騰訊新聞網看到的。兩對夫婦吸上了毒品，住在雲南瑞江，因為那邊毒品便宜。其中一對夫婦還帶著個小男孩，他們五人為了省錢，租住在一間小房裏。每當夜幕降臨時，兩個男人帶著孩子便坐在街頭，因為他們無家可歸。租住屋得騰出來，讓給他們媳婦賣淫。媳婦賣淫所得的收入，是他們生活唯一經濟的來源。你認為她們的丈夫是怎樣個心態？羅可疑惑地望著黃晃問，她們丈夫是怎麼個心態，跟我們有什麼關？黃晃笑笑說，沒什麼關。隻是問問而已，我們不是在聊天麼，聊天不是想到那說到那的麼？羅可說，吸上毒品的人，有什麼好說的呢？當毒癮上來時，隻要有毒品吸，什麼都無所謂的。何況是吸毒了，就算不吸毒，媳婦賣淫，丈夫幫著數錢的都有。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姐妹，嫌棄賣啤酒賺錢少，做了小姐。她丈夫知道了，先鬧了一陣，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卻沒事了，而是從老家搬了過來。每天晚上還送她上下班呢！大概是窮瘋了吧。黃晃笑著反問說，還上下班啊？真夠前衛的，都趕上國外某些地方了。賣淫是正當、合法的，或者說也是體麵的，就跟我做建築設計，你賣啤酒一樣。哎。做建築設計啊，還不如賣淫呢，整日加班加點的。賣淫女不少有丈夫，有家庭。他們丈夫似乎沒覺得一點不舒服。你那姐妹的丈夫思維前衛啊，趕上了國外。羅可說，我說的上下班不過是說她媳婦去紅燈區坐台。黃晃吸口煙然後悠悠地說，嗯，挺好的。賣淫也是個班。羅可說，你今天說話怎麼怪怪的？黃晃說，我可一直都這麼說話的。今天怎麼就變得怪怪的呢？羅可說，我真是不知道你腦子想的是什麼。我做錯什麼了？黃晃說，你怎麼可能會做錯什麼呢？你一直做得很好。一直……
羅可和黃晃的每次交鋒都和上麵一樣，最終敗下來。不但從他口吻裏得不到任何一點他反常舉動的證明，反而讓羅可感到自責和懊惱，她心想，大概是他真的太忙了，累壞了，香水味不過是沾了彌漫於辦公室的香水味，這樣解釋也未嚐行不通，在酒吧賣啤酒就算不喝酒晚上回來都會有酒味，在廚房呆久了身上就有油煙味，吃了蒜說話難免有蒜味。羅可這麼安慰自己，她內心也希望是這樣。可是羅可也無法用這安慰完全說服自己，僅僅是寬寬心罷了，內心的焦灼和不安沒一點減退反而加重。她時時刻刻想著，得弄清楚黃晃和那個長發中年婦女是怎麼回事，可又不敢直接問黃晃，黃晃會不開心的，如果被黃晃知道她跟蹤過他一次，天知道他會怎麼想、怎麼做，她可不想黃晃離開她，她是多愛他，多在乎他，多希望和他能永永久久。不是說愛得彼此信任麼？可不久後，床上又出現了一根黑色長發，羅可再也無法壓抑住自己，她得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