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挑號(二)(1 / 2)

“到薑家圍子找老丈人去啊!”占西山和崽子們狂呼亂叫著呼呼啦啦的跟了上去。江邊的草地上頓時又揚起了一片煙塵。

突然,草上飛勒緊馬韁繩,停了下來。

占西山也立即勒馬站住,不解地問道:“咋地啦,大櫃?”

“咋地啦?”草上飛用馬鞭指著前麵,“你看!”

占西山順著草上飛馬鞭的指向,發現薑家圍子和羅家大院之間的山包上有一條煙柱在慢慢地升起。隨著那條煙柱越升越高,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在李家崴子和邢家燒鍋方向也有煙柱騰空而起。幾條煙柱猶如幾條巨長的黑龍,搖頭擺尾,扶搖直上。

草上飛看著占西山,疑惑的問道:“咋回事兒?”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啊!”占西山也感到莫名其妙。

草上飛的兩個蛤蟆眼瞪了起來,氣惱地說:“你不是坐地戶嗎!”

“我也不是啥坐地戶,就是前幾年吃溜達的時候來過這裏。”占西山笑嘻嘻的,說:“小眼睛和小高麗那才是坐地戶。”

“就是前些日子入綹子的那兩個崽子?”

“就是他們。”

“你要不提這個茬兒我還真忘了。那個小眼睛還真跟我說過薑家圍子。”草上飛急切地吩咐道:“快,傳他們過來!”

“小眼睛,小高麗!”占西山嚎咾一嗓子:“大櫃叫你們!”

小眼睛和小高麗躍馬來的草上飛跟前。小眼睛問道:“大櫃,啥事?”

草上飛舉起馬鞭指向麵前一座座狀似饅頭的山陵,把蛤蟆眼眯起來,不陰不陽地說道:“聽說你和小高麗當棒子手(匪語,打劫的)的時候,饅頭嶺這一帶是你們的地盤。”

“是毛驢就能拉磨,是雀兒就能下蛋。可卻不是誰拎著棒子就能搶著東西的啊!”小眼睛渾身像挨著虱子咬,不自在起來,訕笑著說:“也就是想混一碗飯吃吃,混不好瞎混。”

草上飛又把馬鞭指向山前的一個村落,問道:“你知道那個坷垃叫啥名嗎?”

小眼睛望了望山溝裏的村落,拘斂了一下,說:“大櫃,這個坷垃就是我跟你說過的薑家圍子啊!”

“薑家圍子!”草上飛高舉著馬鞭的那條胳膊耷拉了下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哦,李大龍,龍哥?”

“對、對,對對。”小眼睛摸了摸身上的白茬羊皮坎肩,說話磕巴起來,“龍、龍哥是薑家圍子的護院、院隊長。”

當棒子手打劫薑家圍子的馬車時,小眼睛被李大龍一槍擊穿了手掌,使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原來,小眼睛和小高麗在山溝裏淘金的時候,不僅被金礦把頭盤剝得身無分文,還差一點丟了小命兒。兩個人爬山涉水,好不容易從大金溝裏逃出來,要吃沒吃要穿沒穿,呼天天不靈,喊地地不應,一合計,當棒子手搶幾個小錢兒和吃的穿的用的吧。於是,兩個走投無路的漢子用鐮刀頭削了一支假槍,在饅頭嶺下幹起了打劫的營生。他們幾次得手之後,雖然隻是小打小鬧,沒搶到啥值錢的玩意兒,膽子卻是越練越大了。

冬天裏的一個頭晌,他們就在這片江灣地截住了一輛拉粉條子的馬車。

小高麗裝模作樣的舉起假槍,站在大路中央。

小眼睛手握一把尖刀,一步跨到小高麗前麵,高聲喝道:“拉幹枝子(匪語,粉條子)的,留下買路錢!”

馬車停了下來。

“蹬輪子的(匪語,趕車的)那小子,你下來!”小眼睛瞪起了不大的小眼睛。

老板子把大鞭子插在車轅子上,跳下馬車,解開係在棉長袍上的黑布腰帶,抖一抖,示意自己身上沒有刀槍。

小眼睛打量了一眼趕車的老板子穿著的新棉袍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開花棉襖,小眼睛發出了亮光,嘴裏嘖嘖幾聲,想到自己馬上就有新棉衣穿了,喜形於色,立即向前一步,揮舞著手中的刀子,逼迫道:“你的通天(匪語,大衣)不錯啊,裏外三新的吧。咱們兩個先換換!脫,快脫!”

就在這時,大車後麵突然走出一個英武的大小夥子。他幾步跨向前來,擋在老板子和小眼睛之間,笑嗬嗬的說道:“你們跟一個趕車的夥計橫啥呀!有話跟我說吧。”來人瓜子臉,濃眉大眼,身穿一套青布棉衣褲,上罩一件白茬的羊皮坎肩,腿上打著綁腿,足蹬一雙牛皮靰鞡,身高體長,雖然略顯瘦削,卻更顯得精幹利落。他摘下狗皮帽子,兩眼爍爍,含威帶笑的掃向麵前的兩個人,說道:“兄弟,咱們有話好說嘛。”

“站住,舉起手來!”小眼睛後退一步,喝道:“你是幹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