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尖果、漿果、尖椿子(一)(1 / 2)

在匪語裏,尖果是指小美女,漿果是指大姑娘,尖椿子則是泛指小孩子。

……

薑小摳剛走到家門口,老伴兒二改子就迎上來,一邊用雞毛撣子劃拉他的前胸後背,一邊說:“來客了(東北話中對客人的“客”發“且”音qie三聲)。”

“誰來了?”

“姐夫。”

“羅胖子來啦!”薑小摳幾步跨進了裏屋,又伸長脖子誇張的望了一眼窗外,“稀客啊,今天刮什麼風啊?”

“可是呢,姐夫和老外甥來看你,你還這麼沒大沒小的!”有姐夫在場,老伴兒破天荒的呲噠了丈夫一句。

後山羅家大院的老東家五短身材,一身的肥膘。他和薑小摳兩個是連襟兒,一擔挑兒。兩家之間隻隔著一座不是很高的小山梁,雞犬之聲相聞,大人之間卻很少來往,不像是實在親戚。

薑小摳瞪圓了大眼珠子撒眸一圈兒,問道:“那個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小秧子(注:是指那些肩不能擔擔手不能提籃的人;匪語裏的秧子則是指人質)呢?”

“老姑娘領她小哥在園子裏吃菇娘呢。”老伴兒白了他一眼,“別那樣說人家孩子。”

“好,不說不說。可老蒯兒你可麻溜把老姑娘叫回來吧!”

“呸!”羅胖子站起來,往屋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說:“我老兒子不能吃了你老姑娘啊!”

“講話兒了,你那小秧子也吃不著天鵝肉啊!”薑小摳眯起眼睛盯著羅胖子,不陰不陽的笑了兩聲,然後,對老伴兒說道:“你讓夥房整點兒啥,我們哥倆兒喝兩盅啊!”

“可是呢,我都讓夥房加菜了,你們也別閑扯了,我去把飯菜端來,你們也好嘮嘮嗑兒。”

羅胖子看著小姨子笑了笑,說:“他二姨,可別整臭鹹魚糊弄我呀!”

“姐夫你說啥呢!我去端菜啦。”二改子有些掛不住臉兒,轉身就出去了。

“講話兒了,有鹹魚我去喂狗,狗還衝我晃蕩尾巴呢。哪像你羅胖子這老東西小肚雞腸的。”薑小摳反唇相譏。

……薑小摳把鹹魚喂狗也不給羅胖子吃,那是真事兒。

十幾年前的一個冬天,羅胖子兩口子來薑家圍子串門兒,看到薑小摳曬了不少幹魚,就一點兒也不見外的說:“這玩意兒下酒又下飯,燉著吃煎著吃都行啊!”

吃下晌飯時,果然端上來了一大盤兒煎幹魚,羅胖子大快朵頤,喝一口酒嚼一口幹魚,然後,嘖嘖稱讚說:“這玩意兒真他媽的香!”

薑小摳用鹹鴨蛋下酒都是一點兒一點兒的摳,怎麼能夠舍得大吃大嚼自己反複晾曬條條都是斤八的大鯽魚呢。實際上,薑家圍子守著鬆花江,魚有的是。夏天時甩網,網網有魚;冬天鑿開一個冰窟窿,魚就往上躥。可不知怎麼的,反正他看著羅胖子吃他的幹魚他就覺得心疼。看他那不惜外的樣兒,胃口那麼大,有了這玩意兒他得多喝多少酒多吃多少飯呢!

薑小摳的兩隻圓眼睛瞪得像牛眼珠子,看著羅胖子。

羅胖子發現薑小摳在眼睜睜地看著自個兒,才注意到他盤子裏的那條幹魚剛沒了尾巴尖兒,而自個兒已經兩條幹魚下肚了,就說:“啊,妹夫,看著我吃東西香吧?你咋不吃呢?”說著,又伸出筷子夾了一條幹魚。

“講話兒了,太鹹啦,怕齁著!”薑小摳的臉抽抽了。

“操,鹹啥呀,不鹹,正好下酒。”羅胖子根本沒注意到薑小摳的臉色,低著頭,把魚頭一口咬下來,哢嚓哢嚓的嚼著。

“怎麼有股臭味!”看到羅胖子那個下作樣,薑小摳皺起眉頭,夾起自己盤子裏的幹魚,抽了抽鼻子,聞了聞,“這魚都他媽壞了,喂狗吧!”說著,把幹魚“啪”地一下甩到地下。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主人又吃又喝的大黃狗,“吧嗒吧嗒”兩口就把一條大幹魚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