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又看了看哭哭唧唧的小要飯的一眼,擺擺手說:“開路的有!”國兵小隊長應聲上前,把他推出門去。
第二天,小要飯的又來到隊部門口,一敲哈拉巴,那個國兵小隊長就出來了,推推搡搡的叫他離開,小要飯的唱道:
隊長挎槍真神氣,
你聽花子說幾句。
轉來轉去轉回來,
全靠隊長可憐咱。
唱完,小要飯的端起破筐,可憐兮兮的說:“老總,你就可憐可憐小要飯花子吧!”
國兵小隊長兩眼笑成一條縫,說:“這小要飯花子還挺會說話。再來一段好聽的!”
小要飯的敲了一陣兒哈拉巴,繼續唱道:
蓮花落,不在套,
全在舌頭繞一繞。
蓮花落,不在本兒,
全仗舌頭打個滾兒。
唱剪裁,春秋配兒,
馬武下山玉虎墜。
王三姐,寒窯睡兒,
等她丈夫薛平貴。
忍饑挨餓剜野菜,
一十八年遭苦罪。
有朝一日回家轉,
戴著鳳冠和霞佩。
唱完,小要飯的央求道:“老總,我也沒有個家,你們有的是剩飯菜,就把我留下來給你們喂馬吧。我冬天給你們套野雞,夏天到湖裏給你們摸魚。”說著,哈拉巴一敲,又唱起了蓮花落:
你要罵,我不急,
你要攆,我不走,
死纏硬泡就是糗。
渴了你給送口水,
餓了你給管頓飯,
要給孬的我不幹!
國兵小隊長聽小要飯的死皮賴臉這麼一說一唱,心裏尋思,用殘湯剩飯養活個小要飯的,天天都能有山禽野味下酒,倒也不錯,就答應了:“那就留下當馬拉子吧。”。
小要飯的當了國兵小隊長的馬夫。
每天小要飯的要去遛馬時,都要先向國兵小隊長報告。他要是沒有公務,小要飯的就牽馬出去溜一上午。一天,小要飯的剛走到國兵小隊長的門前,還沒等報告,就聽到屋子裏吉野正在和國兵小隊長說話,仔細一聽,原來是蜂蜜鎮的皇軍過兩天要往柞樹崗子運送彈藥和給養。他馬上轉身走開,卻被推門出來的小隊長叫住了,“小要飯花子,這兩天遛馬時上點兒心,多套幾隻野雞和兔子啊,大後天有用場!”
“隊長你就放心吧,手掐把拿!”小要飯的回答得嘎巴溜脆。
小要飯的拿著幾個飯團子和自製的野雞套、兔子套,騎上馬,到村外的山林裏去了。
他的野雞套是用馬尾做的。數九寒天的,大雪沒膝,野雞四處覓食,樹林子邊的雪地上,布滿了它們密密麻麻的腳印。野雞橫草不過。小要飯的在野雞經常出沒的地方,拽幾把草,橫擋出一堵牆,留幾條野雞能過去的小道,然後把幾根馬尾合為一股做成的馬尾套架起來固定好,再稀稀拉拉的撒一點兒高粱粒兒苞米粒兒的,套子就下好了。
小要飯的套兔子有絕招。野兔喜歡直行,在跑動中還會不時躍起。小要飯的用細鐵絲做成可以調大調小的兔子套,緊緊地固定在樹杈上,架在兔子經常往返的小道中間。晚上,快速跑動的野兔是不會注意這個圈套的,一旦它的腦袋鑽進去,鐵絲套就會把野兔緊緊的勒住,它越掙紮套子就勒得越緊。但是,小要飯的做的這個套子,勒緊到一定的程度,就被套子上擰的一個疙瘩擋住了,不再繼續勒緊,所以,他套的野兔個個都是活蹦亂跳的。現在隊部的院子裏,還養著好幾隻竄來竄去的野兔呢。
小要飯的來到村外的山林裏,他剛爬上一棵白樺樹,就看到那個老要飯的從湖邊走過來了。
老要飯的手裏拎著兩隻野雞,笑嗬嗬地說:“小尕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老弟,你剛吃了幾天飽飯,就爬高上樹玩兒啦。”
“我往遠處瞅我下的那些野雞套呢,你到這來幹啥啊?”
“我還能幹啥,要百家飯唄。小老弟,這兩隻野雞送給你吧。”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馬鞍子上掛著的兜子裏有幾個飯團子,你拿去吃吧!”
“莫學銜環雀,崎嶇謾報恩。”老要飯的也順口跩出一句詩文。他把飯團子收好,走了。
小要飯的從樹上出溜下來,騎著馬去遛套子了。
他昨天下的套子,套套不空。野兔還沒裝呢,十幾隻野雞就把兩個大兜子塞滿了。小要飯的索性把野兔又放回了山裏。他騎上馬,高興地哼著小曲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