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發動海外戰爭,其目的也很明確。一是商品原產地貨源(香料、茶葉、寶石、咖啡、可可、砂糖等及後來的各種種植品)的控製;二是黃金、白銀(美洲大陸盛產黃金、白銀,明末、清兩朝使用的白銀大量來自西班牙殖民者鑄造的墨西哥銀圓)等用於貿易的硬通貨源的控製;三是農場、種植園工人、勞動力(黑人、華工)的控製;四是外交人員(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大清擄走正在談判的以英國廣州領事巴夏禮為首的英法外交、記者等39人,聯軍攻入北京時清點被擄人員,英國26人,半死半傷,法國13人,七死六傷。《泰晤士報》記者包爾貝更慘遭分屍而亡。庚子年義和團及清軍圍攻北京東交民巷使館區,日本使館書記官杉山彬及德國公使克林德被清軍槍殺)、本國僑民的安全(第二次鴉片戰爭導火索“亞羅號事件”及“馬神甫事件”,英、法洋人認為大清侵犯其領事裁判權,未依條約規定隨意抓人、殺人)及外交領事館、教堂等洋人建築、財產不被侵犯。
英、法等國離大清萬裏之遙,除了以上四點可能爆發局部戰爭外,不會也不可能為占領大清全境而與大清大打出手,發動全麵戰爭。俄國雖與英、法初期單純追求貿易不同,疆域一路東擴至與大清比鄰,也同日本一樣對大清領土有覬覦之心,但與日本不同的是俄人與大清的茶葉之路貿易開展已逾百數十年,俄人及俄國皇室、貴族普遍對大清、大清商人存有好感,對大清茶葉及茶葉貿易的興趣不低於領土要求,如同當年葡、西等歐洲人對來自印度的胡椒和東南亞的香料所產生的熱情一般推動了大航海時代的發展和來臨。雖然百數十年來明吞暗占大清領土和屬國已達數百萬平方公裏之多,但不到萬不得已(比如1900庚子年慈禧自取滅亡對11國宣戰而大清陸軍又不堪一擊之時)俄國仍然是不會起心要吞並大清全境的(曾紀澤與俄國公使重新勘界,據理力爭以盧布換回大片領土即可以證明這一點),甚至一度還通過李鴻章的一路出訪歐美和大清簽定密約,結為攻守同盟。
另外,俄國如同其國徽雙頭鷹一般盯西望東,但帝國擴張政策的重心始終總是偏重於歐洲,而日本則是將全部精力與野心投向大清領土台灣、滿蒙,以及屬國朝鮮。與大清屬國朝鮮僅一朝鮮海峽之隔,擁有地利,國土狹小資源匱乏且地震台風海嘯肆虐,因而垂涎東北蒙古已久的日本,是大有精神和物資追求、也能夠以朝鮮為跳板挑戰大清的。當然,當時的他們是不知道在6年後的北洋水師,四艘鐵甲艦首次出訪日本,因為水兵嫖妓釀成了“長崎事件”。大清鐵甲艦上黑洞洞的炮口差點炮轟長崎,這讓日本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羞辱、痛恨。從此,日本人開始了長達八年之久的複仇精心準備,孤擲一注,在爭奪朝鮮歸屬的衝突中與大清的海戰一觸即發,最終贏得全麵勝利,並且開始一步步刺激了日本稱霸亞洲甚至世界的野心,拉開了日本新政府飛蛾撲火般使用武力吞並亞洲乃至太平洋上各鄰國的軍國主義擴張序幕。
“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苦苦思索的問題。雖然為父及李、左等大人在恭王爺支持下開展洋務運動,已逾二十年,但也隻是購置了幾艘英、德製中型新式鐵甲艦,仿製了些槍炮、木殼鐵甲艦等武器船隻,學習了洋人些許軍事、商業及文化皮毛,朝廷便覺自我滿足,不求務實精進。和日本自上而下全力革新發展洋務的力度相比較,似乎還稍有差距。如果要想甩開日本,也同樣需要一個自上而下、能夠貫徹革新的政體,高效率,穩定一致,從人才、商業到軍事全力發展。但這個政體如何來建立,我還沒有考慮成熟。希望有一天,我們有機會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好嗎?”曾紀澤眼中充滿了火焰,看著朱勝文。這團火焰也感染了朱勝文,燃燒了他的心田,驅走了盤在他心中的寒冷。
黃陂縣衙內堂。堂外,從右到左是黑漆紅字的一副對聯:“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堂內,祁知縣著一身鸂鶒(音西赤,一種水鳥,形似鴛鴦而稍大,多紫色)冬裝對襟補服,頭頂素金無眼藍翎暖冠,腳蹬黑緞朝靴,懸提著毛筆,鋪就竹紙,正伏案冥思苦想。幾度寫就,轉瞬即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