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讓她陪伴你可好？」
模糊的聲音從心底響起，伴隨著呼呼的風聲欲要撕裂她的心髒。不過短短幾秒墜江的時間，清卿卻有一種從雲霄下落至深淵的漫長感。離別之苦，拋棄之恨，這兩種不曾有過的情緒一下子占據了她的身體。
墜落的感覺似曾相識，被緊緊抱住的感覺也……
痛苦到極致，終迎來一陣安詳。清卿失去了意識，她的麵容沒有一絲痛苦之色，因為有子夜歌的懷抱。
短暫落水聲之後，周遭一片安靜。江麵上綻放的一朵猩紅不刻就被江水吞噬，一切發生的如此之快，叫人來不及反應。
“老長，這下可怎麼是好，那娃娃估計也沒了。”霍不久盯了好久的江麵，確認無誤後發出一聲歎息：“真是可惜了，老夫本指望能從那娃娃口中打聽到石玉的消息。”
“有什麼可惜的。”若非那小子突然力氣不足，饒是自己也不能保證完克對手。真是個可怕的後生啊！霍不長感歎，斜了霍不久一眼：“再過幾年，那小子便可成氣候，我怎能留著他來找咱們尋仇？他的第一劍確實驚豔，之後的招式誠然犀利卻力道不足，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打聽不到也罷，會乘風步未必就和石玉有關。”
“倒也是。”霍不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方思辰，道：“方家小子肯為他朋友做到如此地步，想來這兩人關係不淺，大概是他老子教的吧？”霍不久心下疑惑，在他看來，那綠衣小子的輕功遠在方思辰之上。可從方思辰驚訝的語氣中得以探知，他並不知道他的朋友會乘風步，莫非……
“若非和石玉有關，那便是方乾還有一個私生子。”霍不長笑得賊兮兮的：“嘿嘿，沒想到方乾老兒有了那樣一位如花美妻，還在外邊沾花惹草。”
“我看你是被花香熏昏腦袋了！如今事也成了，咱們總算可以回歸以前的逍遙日子。這檔子差事下次絕不再接，若被江湖人知曉，指不定怎麼笑話咱倆。”霍不長神色嚴肅：“都不是笑話的問題了，估計會被唾棄死。我們退隱江湖多年，雖不在明處，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替朝廷賣命，必被江湖人所不齒。
“那是，誰聽到咱們的名字，不是嚇得直哆嗦？要不，咱們把方家小子也殺了吧，這樣就沒人知道咱們……”
“我看你真是豬腦袋。”霍不長更加鄙視：“方家小子就是來追查咱們的，你把他殺了，下次來找咱們的就是方乾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二位別急著走呀。”
“喲，這不是白娘子嘛。”霍不久笑笑：“倒把你給忘記了。”
白芍從房裏走出來，身後跟著一臉無奈的蓮兒。蓮兒小聲勸道：“阿白，還是算了吧，這二十三個人平白無故消失，怕是要給公子生出許多麻煩。”
“哼，公子還怕麻煩？”賭氣的語氣，白芍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方思辰，說道：“二十二個。”
“二十二個？”霍不久冷哼一聲：“姑娘好大的口氣。”她是想把他們這二十二個人都給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竟然口出狂言，估計是被嚇瘋了吧！
白芍看都沒看霍不久一眼，她蹲下來對著昏迷的方思辰輕念：“看在你拚命保護公子的份上，我就許你活下來。”抬頭，白芍一臉嬌俏，她眯著眼，笑容格外燦爛。
“哎。”蓮兒望著天上的月亮歎了一口氣，然後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月沒入雲，江麵被夜色吞噬。雲散月出，當畫舫再被清輝照耀之時，甲板上隻剩三人。驚訝還來不及表現在臉上，慘叫還未從喉嚨裏發出，黑衣人和霍不久霍不長，一共二十二人如蓮兒所說的那般，平白無故的消失了。甲板上冒著好幾縷白煙，表明著這二十二人曾經存在過，隻是如今連屍首都沒剩下。
“阿白，好久沒見你……”沒見你這麼生氣過。蓮兒不敢說出口，白芍看上去俏皮可愛，隻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有多可怕。青練雖冷心冷麵，但做事手段遠不及白芍那般果決殘忍。白芍太不穩定，所以公子才會把差事都交與青練做吧？捧著一盞花燈放入江裏，蓮兒心裏默念：算你們倒黴，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遠處，一抹青色在月光下時隱時現。其狀非人，它靈動的穿梭於江麵上，最終消失於薄薄的江霧裏。
……
清卿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醒來。
環顧四周，簡陋的屋子裏沒有多餘的家具，桌子上的碗正徐徐飄著熱氣，聞著是股濃鬱的草藥味。這兒是天堂麼？她記得冥界不是這個樣子……小心挪動著身體，酸痛感帶來的是驚訝和喜悅。自己居然還活著！真是大難不死！清卿忍著痛從床上爬起來，想尋找那個紅色身影。
子夜歌……自己都莫名其妙的活下來了，那家夥應該也能吧？心裏懷著這麼一絲希望，雖然明知凶多吉少，她仍舊默默祈禱著。
“呀，醒了？”推門走進來一位中年婦女，她上前扶住清卿：“你可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別下床了趕緊躺好。這幾日我會仔細照顧你，小娘子你喚我李嬸兒便好。”小娘子？清卿摸摸臉，原來之前的易容已經被江水衝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