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沉著,心裏卻滿是恐懼,心上的傷口尚未痊愈,妖法不得力,但還是瞬間到了之燼的居室,見她趴在地上,像隻烏龜,他不知該笑她愚笨還是不可救藥地可愛。
之燼見仲炎前來,緊緊抱住他,懼怕得無法言喻。
他抱著她逃到正宮外,鼓聲愈發刺耳,似要擊碎他們的身子,他抱她在懷,癱倒在地。
正宮妖奴,妖仆約計百人,皆懷不錯的妖法,但依舊挨不住這攝人心魄的鼓聲,頃刻間亡逝不見。
仲炎額間筋脈凸起,眼眶微紅,他不敢去想生存在這茨山的妖群此刻會如何。
那藍袍仙人說的話就要應驗了嗎,不僅是他的命,還要搭上茨山眾生的命……
他看著懷中正艱難忍受著劇烈鼓聲的之燼,難道真要讓她去孤山將血流在鼓邊嗎,不,不,絕不!就讓我辜負茨山眾生吧,天譴報應,我用幾生幾世去償還也無怨無悔!
一聲嬰孩的啼哭,響起,鼓聲頓時消散。
之燼腦袋暈沉沉地問他,“誰家的孩子在哭?”
仲炎扶她起身,四下看去,尋著哭聲的方向,“念青的孩子。”
“你……”
“是她與別人的孩子,不是我的。”仲炎懇切解釋道。
“別人?”
“我也不知,她來茨山前便有身子了。”
之燼不由想起那絲桐上的名字,會是青登嗎……
“之燼,此刻我要去孤山,查看究竟是何原因使得鼓有聲,你且在這裏等我。”
“我與你一同去吧。”她拉住他,目光明亮。
仲炎攬她入懷,輕聲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孤山山頂,一株枯鬆下有一隻碩大的鼓。
鼓麵已陳舊,紅漆斑駁,鼓身係著的紅綾隨風而起,如一段被遺忘的綽約風華。
山風漸而迅疾,鼓聲再次響起,但無方才那般折磨。
仲炎變出一柄精巧的劍,劍氣逼人,他騰空而起,廣袖翻飛,直直向那鼓皮刺去。
鼓皮堅硬如磐石,仲炎的劍毫無作用,其被鼓皮迸發的力道,重重反彈在地,喉間血液噴湧而出。
之燼喚著他的名字,不可置信這其貌不揚的鼓竟有如此神力,連法力高強,身為妖尊的仲炎也敵不過。
“這鼓自來便在這山裏……嬤嬤說,多半是神物……”
“別再說了。”她看著仲炎嘴角不斷流下的赤紅,憶起那夜他滿身是血,眼裏竟也落下一滴赤紅的淚,而那淚珠正好覆在仲炎的朱砂痣上。
仲炎此刻隻覺心仿若被千刀萬剮,暗自苦痛,看來今日是我的死期了……
“仲炎,你答應過我不會有事的……”她死死拽住他不再溫暖的手,像是要從亡逝邊界將他硬生生地拉回來。
“……那年在……人間……許的願……不求長生……但求無悔……我想……我……應該……”他脖頸間的朱砂痣幻化成一朵海棠,飄搖在之燼眼前。
她本欲揮開,可那海棠花卻在頃刻間,入了她的眉心,她如那日,腦海裏浮現一幅模糊卻令她記憶深刻的畫麵:靜謐河水,河邊有醉人的海棠,粉白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