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仲炎總為身為妖尊,卻未庇護好茨山子民的失責而鬱結於心,見之燼前來邀他共飲,暫解愁緒。
因無妖奴侍奉,隻得親力親為,他從木箱中取出一些南橘,“南海之地多產,味極好,也不知送去你居室裏的,你都吃過沒。”
“都吃了,南海的風水很養橘樹。”
“你去庫房拿的酒?”
她有些逃避的目光,點頭道,“我想喝酒,就讓匆匆替我選了,說這酒辛烈,一壺便醉。”
“庫房裏的酒皆是我所好,怎麼沒見過這壺。”仲炎揭開酒壺,“不是庫房的酒,匆匆在哪裏給你拿的?”
“許是她自己備下的酒,給我們嚐嚐鮮。”
他看著酒壺,吃下一瓣橘子,“不曾想匆匆也喜酒。”
之燼為他滿上一杯酒,“一切都會有新的開始,正如此刻喝一杯新酒一般。”
“暮春時節,夜愈發短了。”
“仲炎,晝愈長,夜愈短,依舊是花好月圓。”她雙手持杯,眸中含蒼涼。
他放下酒杯,“有事瞞我?”
“你可在人間聽過一首詞。”
“春日歡好,與君合宴。”她兀自飲下一杯酒。
仲炎掩住酒壺壺口,言辭清肅,“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她推開他的手,將酒斟滿,再次舉杯,“我為你吟誦那首詞吧。”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她喉間苦澀,“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梁上燕,年年複相見。”
“你喚我郎君……”他薄薄一笑。
“詞有情便好,不苟稱謂。”
之燼看著他喝下酒,柔情目光不改絲毫。這酒無用?她一驚,自己方才也喝了一杯,無任何變化。難道要飲下許多才奏效,還是說要等些時日……
“這酒不錯,名為何?”
“……春日宴。”她慌張胡編一個酒名。
“你要與我拜別嗎?”
原來他聽過那首詞,也曉得那詞意,之燼自覺糊塗大意,以為隻要他喝下酒便什麼都忘了,可這酒竟一點都無作用。
“沒有……應春景罷了……”她心虛喝著酒。
“你今日很反常,讓我覺得奇怪。”
酒壺已空,彼此醉意來襲,仲炎手支著腦袋,看著趴在幾案上睡眼繾綣的她。
相思在膚,此生情薄。
哪裏情薄了,與她能有如此姻緣,我已滿足,仲炎摸摸她的臉,抱起她,走向床榻。
“星君……星君……”
“星君,我等你等的好苦,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她念叨著。
她拽起拳頭,軟綿綿地落在他的胸膛,“空塵,你得了失語症嗎,怎麼不說話呀……”
仲炎坐在塌邊,抱她在懷,星君?空塵?是她的良人嗎……他好似此刻吃下了一大缸子米醋,酒意全消。
“你騙我,說我長出心來就能與你長長久久在天上,你一定是拋下我了,你有你的宛柒仙子……你可是天上尊貴無比的星君……”
“星君啊,我好想你……”她緊緊倚在他的懷中,淚水不止。
他失落至極,卻也知她從來都不屬於自己,“我不是星君,我是仲炎。”
她醉醺醺地湊向他的脖頸,“你不是仲炎,仲炎的脖間有一朱砂痣。”
虧得她這般酒意,竟還記得他脖頸間的一粒深紅,他勾起笑意,“你再細細瞧瞧,怎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