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裏麵有生命存在,這和我當初在鏡子的世界中體會到的創造規則不同。我在想,父親也許不知道鏡子的秘密,要不要說出這件事情呢?這個時候父親說話了:“前麵這條小路通到一片小的竹林,我們可以散步到那裏,邊走邊聊。”在小路上,父親和我比較詳細的談起了他這三年的經曆。
三年前,父親被帶入了鏡子的世界。剛來的時候,父親被告知必須在這裏待滿三年,這三年裏麵,父親需要陪著那個女人一起度過。
在這個鏡子的世界裏麵,人不會覺得饑餓和渴,不需要進食和飲水,當然如果進食和飲水也沒有任何作用,隻能滿足自己的味覺。父親剛來一個月的時候,逐漸的適應了鏡界中的生活。每天日出到日落,早上天亮的時候父親就起來了,在湖邊散步,那個女人跟在父親身邊,父親不說話,那個女人也不說話,隻是偶爾抬頭看看父親。走累了,就隨地而坐,坐在湖邊欣賞湖光山色。那個女人也坐在父親的身邊,兩個人往往這樣渡過一整天的時光。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父親開始往回走,回到自己的住處,父親住在那個女人臥室的旁邊。父親喜歡喝茶,就自己沏了一湖茶,坐在自己的房間慢慢地喝茶。那個女人就在臥室裏麵彈著古箏。
鏡子的世界裏麵月光很亮,從窗外照進來的時候幾乎都可以不用點燈。這裏的氣候也似乎都是夏天的感覺,氣溫微涼,隻需要穿一件單衣就可以了。晚上的時候從窗子向外看去,除了月光灑進來,還有微風輕拂,偶爾可以看到夜空中飛著幾隻螢火蟲。一曲《平沙落雁》在房間中幽幽的響起,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聲音。
有一天晚上,古箏沒有響,那個女人開口說話了。
“夏郎,你在這裏快樂嗎?”
“……”
“這個世界裏麵沒有饑餓,沒有疾病,沒有衰老,沒有世間的煩惱,你和我可以永遠的待在這裏。”
“這裏沒有小雨。”
“夏郎,明天就是世間的月圓之夜,你可以在鏡子前麵和她聯絡的。如果你和她都願意,我可以讓她進來…”
“千萬不要!”
“我從唐朝的時候就來到這裏了,一千多年了,我創造了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而且我也看透了世間的人情冷暖。千百年來,夏郎,隻有你,是我唯一動過心的男人。如果你願意,可以和我在這裏一起過著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這世外桃源裏麵,是多麼的快樂啊!”
父親沒有回應那個女人的話。第二天,父親和我在鏡子麵前見麵了。此後的每一個月,都如第一個月這樣渡過。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父親有時也會和那個女人聊聊天。那個女人偶爾會在一個月中消失一兩天,父親就在一次聊天的時候問那個女人。
“昨天你去哪兒了?”
“亡者的世界,就是你們所說的陰間。”
“還真有陰間麼?”
“有的。”
“你去哪裏幹什麼?”
“去看我在宮中的姐妹,她們大多死於安史之亂,有不少人在陰間淒苦幾世,到現在還不能轉生。”
“為什麼?”
“亡靈是迷茫懵懂的,人的靈魂一旦離開肉體便失去心智,鑽入一個死胡同再也出不來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一下嗎?”
“可以,不過你一定要聽我的安排,否則可能會有意外。”
“知道了。”
“那我們可以在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去。”
一片沉默之後,那個女人又開始彈起了古箏,對話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