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她和蕭梓之間最終沒有結局。
那把傘,是‘離散’的意思。
她坐在台階上,望著天際遙遠的星子,輕輕笑著,想念蕭梓在蘇家小樓擁著她看星星的夜晚。蕭梓,我好想念你靜靜陪我吃粥、為我家拔草的日子。我想珍惜你,彌補你,可是,你不肯給我機會。
我知道,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
她笑著,滾燙的淚珠卻滾落了下來,淌滿她潔白的臉龐,落到婚紗上。
酒店門口,行人來來往往,好奇而感慨的注視著這位被新郎遺棄的新娘,看著她一直坐在台階上,似在等新郎回來接她,又似在哭,在笑,孤身一人。
直到下半夜夜深人靜,酒店門口不再有人進進出出,她才從台階上站起來,拖著雪白的婚紗裙擺往大街上走去。
她走在路燈下,身姿綽約,婀娜小蠻,可背影卻是那麼孤寂。
她一路走,時間仿佛回到了出獄的那個夜晚,她拎著她的舊行李袋,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家。她想見自己的親人,想回家,見到的卻是被查封的小樓和寒紫媽媽離去的消息。
於是她在獄中三年苦苦盼望的心,終於徹底絕望了,死心了。
他們不來監獄探望她,不是因為沒有時間,而是故意不來的。
而這一次,她知道,冷冷清清的蘇家小樓,再也不會有一個蕭梓為她噓寒問暖,為她驅趕寒冷和孤寂。那抹暖陽,已從她的世界裏驟然抽離,隻餘感傷。然而她隻能微笑著去麵對,不能哭。
因為蕭梓不是故意離去的,他隻是很累,很累,需要卸下一些擔子,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小姐,需要打車嗎?”出租車司機朝她靠過來,降下車窗玻璃問她。
“去台南東多少錢?”她笑著問道,淚水漣漣。這一幕跟出獄那一天真像啊。
“三百。”司機打量一眼她穿婚紗的樣子。
“那不坐了。”她沒有開車門,沒有任何動作,而是安靜笑道。
司機冷嗤一聲,馬上升上車窗玻璃,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拖著婚紗過長的裙擺站在原地,笑得淚流滿麵。當日出獄的時候,她身上的確有三百塊錢,但是現在,她穿著昂貴的婚紗,身上卻沒有一分錢。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戴上結婚戒指,蕭梓就走了。
一切,隻是回到了出獄的那一天,她還是剛剛教改完的蘇黛藺,蕭梓則是一個夢。
淩晨三點多,她走回了台南東的別墅區,那家24小時便利店還開著,燈火通明,店員坐在店子裏打瞌睡。她靜靜走過,女店員突然跳起來,瞌睡全嚇醒了,吃驚跑出來看,“咦,這是誰啊?穿著婚紗出來買東西?”
黛藺走在前麵,輕輕一笑,笑得落寞。
是啊,她穿著婚紗出來買東西呢。
她走在別墅區的大馬路上,路上不斷有名車豪車迎麵而過,刺眼的車燈讓她睜不開眼。然後等她走到滕宅附近,隻見滕宅院子裏辦了盛宴,張燈結彩,喜宴迎賓,隆重而奢華。可能是訂婚宴,也可能是結婚宴。
滕父西裝筆挺,正與夫人一起迎送貴賓,站在門口與鄒書記、一些政府高官笑談,氣勢而健談。
黛藺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想不到,他們選在了同一天……
嗬。她再輕輕一笑,轉過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蘇家黑漆漆一片,她走進去沒有開燈,縮著身子窩在沙發上。這裏真安靜啊,可以沒有任何牽絆的睡一覺,睡飽之後,尋找人生的下一站。
可為什麼,淚水總是要從眼角劃出來?流的心很痛啊。
她窩在沙發上,把抱枕抱緊,流淚的臉龐埋在枕頭裏,心在顫抖。
半個小時後,她換下了那身潔白的婚紗,用袋子裝好,扔進了門口的垃圾桶裏。當天空第一抹朝霞浮露出雲層,她站在了別墅區門口,張望回來時的那條路。
這條路是回家的路,她不會忘記的,一定會走這條路回來看望父親。
她坐車去了醫院,穿著一身廉價的t恤仔褲,說要見蕭母。
值班護士抬頭看她一眼,冷道:“你來晚了,蕭夫人昨晚被推進了急救室,沒法見人。”
“什麼意思?”她眼眶一紅,突感不安。
“蕭夫人一手創辦的【鴻宇】昨天宣布解散了,股東全部撤資,一大筆賬款早已不知去向,蕭夫人一時受不住打擊,休克過去。目前醫生正在極力搶救,一切還是個未知。”護士不冷不熱為她解釋道,目光中露出一抹冷笑與鄙夷:“【鴻宇】破產解體,今早已經新聞報導了,蘇小姐你不知啊?”
黛藺蒼白的嬌唇顫了顫,雙目沒有焦距的望著前方。
原來是公司出了大事情,蕭梓才臨陣而去,丟下了她,讓她等,但現在他人呢?人呢?
她緩緩走到醫院急救室的走廊上,果然看到蕭梓坐在椅上,十指交握擱在額頭額際,雙肘擱在腿上,垂頭低思。
他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便沒有抬頭,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思緒裏,一身疲累與絕望。
白色西裝已經被揉成皺巴巴,如一堆鹹酸菜放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