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亮,三月中旬的天氣,依舊清冷。
落雲城韓府,一間小院中,鬥笠漢子手持鐵劍,望著某個方向,麵露疑惑。他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而後悄聲走到偏房,貼著窗戶聽了一會兒,最後悄悄走出院子。
出了院門,青磚路麵上,一行血色腳印向遠處延展。
名叫田七的鬥笠漢子看著地上尚未幹涸的血色腳印,沒有向腳印前進的方向追去,反而朝著腳印歸來的方向追溯。
順著腳印而來的方向一直走,這個戎馬半生的漢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娘的,真狠啊。”田七嘀咕道。
凡是有腳印的地方,田七便會跟著走一遍。威名赫赫的城主府,一夜之間,被人屠殺殆盡。上至年老的姆媽,下至三歲稚童,一個都不曾放過。
府上突遭此變故,城主韓山卻失蹤了。
最後,田七尋著腳印來到了一處秘密監牢。
監牢裏屍堆成山,八百甲士,無一幸免。有些奇怪的是,所有的甲士,竟然都死在監牢之內。
無論是監牢內的甲胄護衛還是各個小院的家丁婢女,皆被人用長槍洞穿了腦袋,無一例外。除了他跟小姐所在的那座小院,全府上下,包括韓府大少爺,皆已遇害。
田七扶了扶鬥笠,退出監牢,發現天色已然大亮。
他停在監牢外,望著某個方向,嘀咕道:“挨了老子一劍還能生龍活虎,真是怪了。”
田七說完,扶了扶鬥笠繼續向前。
韓府突遭此變,顯然是待不下去了。雖說這個時候一走了之太不講究,但為了小姐的安全,不講究又如何?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頭戴鬥笠的田七向著自家小姐所在的院落走去。
“糟了!”忽然,田七驚叫一聲,縱身躍上高空,身形化作一縷白虹,向著院落掠去。
漢子心急如焚,恨不得用上所有力氣,轉瞬間便落在了院子裏。隻見一個提刀的中年男子,耳朵貼在偏房的窗戶上聽著什麼。
“滾開!”田七怒喝一聲,提劍向前。
提刀男子瞥了一眼田七,不慌不忙地向前踏出一步。
一刀一劍,相撞無聲。
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各自倒退三步,神色各有變化。
“你……”與提刀男子對了一劍之後,田七臉色驟變,竟有要跪倒的趨勢。提刀男子見狀連忙擺手,指了指偏旁。
“這是我家小姐,名叫燕西施。”田七收起長劍,聲色恭敬。
“燕?燕回的女兒?”提刀男子挑了挑眉毛。
田七低下頭,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有困難也不知道尋求幫助,麵子就這麼重要?”提刀男子皺了皺眉,略有慍怒。
田七隻得低頭,不敢言語。
“當年的事情,與你們這些做屬下的有何關係?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再拖下去,小丫頭可就沒命了,你對得起你二哥嗎?”提刀男子厲聲厲色,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鬥笠漢子抬起頭,欲言又止。
“此間事了,跟我回去。”提刀男子厲喝一聲,頗為好看的眉眼皺了又皺。
鬥笠漢子微微歎息,不敢拂逆分毫。
太陽剛剛跳出地麵,一群人便呼啦啦衝進韓府,為首的是一位紅袍小將。在其身後,跟著十幾名玄衣甲士,以及一個身穿白衣的漂亮公子。
“愣著幹什麼,找人!”紅袍小將怒吼一聲,臉色陰沉如水。
這位殺氣滿滿的年輕小將,正是猛虎營參將,葉某人。
十幾名玄衣甲士瞬間散開,向著不同方向找去。一襲白衣的吳能,看著滿地屍體的城主府,身形微晃。
緊趕慢趕找來幫手,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幅畫麵。
“父親,對不起……”吳能懊惱地蹲在地上,雙手撕扯著頭發,喉嚨裏發出了嗚咽般的聲響。
葉某人不理會這個懊惱抽搐的吳家公子,目光如電一般環視四周。此時此刻,他自己的心情尚且懊惱憤怒,哪有閑心思去管別人?
“小葉子,好久不見啊。”忽然,不遠處有三人走來。為首一人,是個持刀男子,後麵跟著的,是個戴鬥笠的漢子和一個身形柔弱的年輕少女。
看著這滿院的死人,少女用手帕捂著嘴,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蛋變的愈加慘白了。
葉某人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眼圈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