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命運的軌跡(1 / 2)

我浸在深寂幽暗的湖底,烏黑的長發飄逸如風。風倒影在水中,褐紅的鱗魚在衣袖間遊曳。鱗鱗的月光段碎在水波間,嫋嫋如歌,千百年未曾更變。

我日複日地夢著,冰涼皎潔的月光滲透朦朧的夜色,枯葉在清風裏搖曳,我立在枯朽的枝椏上,羽絨紛飛。影子在身下的荷池裏斑黑一點,仿佛紙卷間無意勾勒的一點。荷香濃烈,清風在眼前掃落一枚焦影,將洶湧的荷香灌入疲倦的意識裏,深滲筋髓。同時伴烈香而來的是一陣無法掩蓋的灼痛,隨即流焰般的血液從胸膛間流溢而出。羽箭在胸膛間溶化,潔白的箭羽飄落荷池。我墜落荷池,池邊幻化的笑麵在銀光裏閃耀,如雲如水。

多少光影在水漣間泛過,紙舟慢慢把念想載向寬闊的湖泊,那人便立在湖中央,紙舟變成了航船。我恍然張開眼睛,身體被重重的湖水包裹著。

蓮,她是荷花池中婷婷冰潔的蓮子,不食人間煙火,安靜地立在微風月光的池中默默盛開。她用嬌嬈的花瓣裝飾了人們的眼睛也裝飾著世間。而我是生活在遙遠的北方的寒冰之上的一隻冰雕,我自由地翱翔於蒼穹間,目睹了世間無數的芳容,也見過美或不美,荒涼或繁榮的風景。我到過擁有火焰山的南方我從流焰中滾過,幻化成一隻冰火聖雕,我有冰與火的眼睛,從不為任何一種美麗而留戀。

當我再次飛向南方,繼續蔑視俗世的淒荒。我飛得累了,我從南方轉到北方,又從北方飛到南方,繞了地球一圈半,終於停下狂傲的翅膀,停憩在一個荷花池旁的一棵柳樹上,月光如濯,夜色淒茫。我看見一朵獨傲群芳的蓮花盛開在蓮池中,四周也因她的美麗而有了美麗的光暈,我不確定這朵蓮花的本質如何。然而大部分時候,我們總喜歡為眼睛的歡喜而歡喜著。我想這世間的美好莫於此了,她是那麼安靜,不爭世俗卻無法抵抗世俗對她的覬覦。

我忘記了飛翔,忘記了驕傲,忘記了所有的華麗。我矗立在微風的柳枝上,靜靜的凝視著她。

日複日,年複年,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的滄桑,腳下的柳樹已枯朽,我的羽毛開始紛紛脫落。而池中的蓮子已化作翩翩的女子浴在荷池中。原來我是多麼的憎恨人類殘暴的性情,人類殺傷了我無數的兄弟,傷害了我包忍萬象的父母。我曾立誓與人複血恨。

而此刻,我無比悲痛,我的胸口似要撕裂,我引以為傲的冰與火的眼睛讓我淪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我本隻戀一朵蓮花,萬千風雪的年歲她卻蛻化成一個人類美妙的女子浴在荷池中。

我若放下一生的執著去追逐夢的渴求,那些流逝的生命便無辜的流逝了,那曾經與我一同自由地翱翔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被擒禁戕害。我若讓流逝的生命流逝了,我作為一隻冰雕的愛和良知便不複存在了。我的內心猶如滔滔的流焰任燒灼著。女子婀娜地走出蓮池。今夜,所有的月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讓我產生了一生恍惚的幻覺。月色,女子,還有清蓮凜冽的香味。她披著粉紅的素紗,粉紅色的頭發在月色中紛揚。

她朝淡漠的小徑走去,盡頭,一座雅觀的書亭,一書生正捧經吟誦,幽容雅態,正是書生的病態。女子走盡小徑便隱在亭子旁窺視那裝模作樣的書生,書生卻一臉淡然的不知覺,依舊沒頭沒腦地吟唱。女子卻在一旁如癡如夢,傾慕不已。我的羽毛已被風雪褪盡,雄健的翅膀沉重地垂掛在樹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