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將頭盔拿來,冥絕無聲的戴好後,拉下麵盔,隻留下炯炯有神的雙眼露在外麵。目光洋溢著神采,說的話卻讓人摸不著頭腦:“前世今生,又是一個十三年,再多的歡樂也有結束的之時。人可以死而再生,難道命運也在循環往複嗎?”
冥絕的語調說不出的沉重,和生死有關的事情向來都不是什麼開心話題。冥絕也並沒有對此生絕望的意思,隻是對命運感到不甘心而已。嶽林是這樣,冥絕也是這樣,人生道路都是走在十三歲一個巨大的轉折和循環。
冥絕既向往快樂安逸的生活,又無法放下親情連襟的責任。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命運,似乎還是要先為責任親情奮鬥拚搏,才能不後悔。人生博一笑,不正是為了能夠無悔的活到老,總比‘人在末路空悲切’滿是歲月蹉跎的遺憾,活的更瀟灑和無怨無悔。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鬥酒聚比鄰。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哈哈哈,陶淵明當是做的一首好詩!”
冥絕的確是有感而發。陶淵明的《雜詩》按照字麵意思歪解下來,僅前三句,就將他兩世的複雜經曆,展現的淋漓盡致且相映成趣。前生嶽林死,今世冥絕還,當是配得上‘人生無根飄如塵,逐風轉已非常身。’;
至於中聯‘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鬥酒聚比鄰。’願意為四海之內能夠相遇都可以看做兄弟,不必拘泥於血緣親血的隔閡,兄弟共飲及時享樂。然而冥絕兩世輪回唯一放不下的,恰恰是因為骨肉親遺留的責任。烏鴉會反哺,冥絕此生恩情未報,何處能夠及時享樂!十年監國,少年嬉遊歡樂的權利,也該是享盡的時候,該是挑起王家重任複興家國的時候。
‘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說的同樣是千古至理,時間和機會也不是沒有窮盡的。半島外的神州大陸,盛元帝王忽必烈強攻南北兩宋,焦灼於古今九州戰場暫時無力北望。冥絕隻有抓住當前的機會一統山河,在忽必烈警惕的回神之前,掌握足以自保的力量。
兩宋帝王都是吃草的羊,手下一群豬;盛元帝王忽必烈卻是隻吃肉的虎,手下也是一群喝血的狼。老虎暫時執著於吃肉,可當身後崛起新的猛獸時。一定會趁著對手年幼虛弱,搶先免掉北方的潛在隱患。即使這會和忽必烈原來的計劃不符,即使付出更大的犧牲他也會先拿下孤懸北方的半島。
“梁波、蘇揚。我剛才所念陶淵明的《雜詩》你們可曾聽過?”冥絕聲音清冷的好似開春化融的溪水,眼中神采也是不斷斂去,漸漸歸於死寂。冥絕變化一切都落在有心人眼中,卻沒有誰感到太過驚訝。
凡人遇到某些激烈的變故會性情大變,修煉者因為功法或頓悟的關係同樣可以心性改變,俗稱‘情殤’或‘心變’。就如字麵的意思,修士放棄某些心中的感情包袱,為的是解放身心能夠把修煉之路走的更遠。或者直接泯滅原來的心性,靈魂浴火重生。
後者又被稱作走火入魔,就好像花襲人和花傾國。一心兩麵光明與黑暗不能共存,兩麵隻能餘其一,另一個要麼死要麼被封印一樣。冥絕自然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發生‘心變’入魔,隻是‘情殤’後心境突破的結果同樣超出眾人意料。
情殤後的冥絕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隻隱沒在夜晚的野獸,絕對的黑暗甚至可以吞噬光明。冥絕的僵屍血脈在此刻徹底覺醒,心性也變得如一潭死水缺乏情感。好像永恒的黑暗,展現給人的隻有冷血和絕心。
“臣梁波才疏學淺,詩名和作者都沒有聽說過。”梁波聲音中氣十足,不複剛才的維諾忐忑,聰明人當知道何時何地用合適的態度麵對君王。有時候不知道才正常,梁波雖是世家子弟出身,還曾官拜指揮使,家族底蘊終究還是不足。王朝不像兩宋,七八歲的放牛童子也會哼兩句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