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土封國 第五十三章 長弓殘血·蘇揚不悔(十三)(1 / 2)

“臣蘇揚回報殿下。二十八渠餘三萬眾願意承謝殿下好意,臨時公推渠帥李敢和魯曼更是當場接下王命諭旨,泣血之戰我軍勝局已定。最後的尊嚴之戰,臣懇請殿下能夠再施仁心,龍翼弓和破甲箭棄之不用。”蘇揚膽子好肥,這已經是敞開心跡為不義軍求情,想必再次前往不義軍充當使節的時候,耳聞目見受到的刺激不小。

感到刺激不隻是蘇揚,冥絕以外的眾將校受到刺激同樣不小。無論再怎麼同情對方,卷土重來的不義軍依舊是敵人,蘇揚作為指揮使級高層將領卻為敵人求情,必須是錯得離譜。難道是忘記了他們是誰?他們是王家的直屬軍隊,擁護王室早已目視身家如走犬,奉命殺人屠城也隻是君王隻言片語的事情。軍法森嚴道義不能阻止,殺戮婦孺隻要君王有命!

所以聞聽蘇揚說完者皆是麵露不爽之色,還是唯有冥絕例外。蘇揚豈非不知罪,隻是心裏有話必須要講。道理說到根本,他蘇揚效忠的對象隻有君王,其他人如何看待又能怎樣!能決定他蘇揚是否有過的隻有君王冥絕一人!若君王說他有錯,則蘇揚認罪,即使認罪他蘇揚也要先將心裏話不吐不快。

冥絕未見生氣,不鹹不淡的語氣:“不義軍營地到此一遊,觀後感很強烈?”蘇揚不語,隻是老實的跪在地上伏低身子。蠻族重情講義唯不遵禮,單腿跪地已是很重的禮節,兩腿跪地的情況在此之前冥絕也隻見過兩次。一次孤絕托孤的時候,一次楊世忠謝罪的時候,今日又見蘇揚行跪禮,竟讓冥絕有股睹物思情的感傷。

冥絕心中已是主意大定,想要徇私從輕發落蘇揚,因而再次開口補充道道:“即使剛才請求的確越權有錯,我亦恕你無罪,既然無罪那就別繼續跪著。然後不義軍現狀如何?很感人值得尊重......或是很淒涼想要同情?看到什麼請盡管直說,我依舊恕你無罪。”“謝殿下。”直到冥絕話說死一定會赦免他無罪,蘇揚才趕緊起身站直開始吐露真心話。

“殿下。臣妄議請求殿下對不義軍手下留情,心中亦是感情複雜。即使臣也不知道這是出於對公義的堅持,還是想要滿足私情泛濫的同情心。身為軍人卻不能掐滅心中雜念,臣慚愧!這也許真如殿下所說感動和同情兩者皆有。

臣蘇揚尚在年少時便父母早逝,即使有本家扶助和接濟衣食無憂,少年時代父母雙亡留下的陰霾始終難以解脫;甚至長到成年參軍後幾十年,對於職責和社會仍舊存在著疏離感。釀成這一切的原由或許都是因為臣放不開自己身份的緣故.....蘇揚的母親是位連名字都沒有的隸民,小名蘇配也是家父蘇疾愛贈。父親戰死後母親殉亡,至今還是孤墳一塋不得進蘇家墓地與父親合葬。

此戰之前,臣既不恨隸民也不愛隸民。因為善良的母親出身隸民,臣敬愛和懷念母親所以不恨隸民;臣也不愛隸民,正是因為母親卑微的出身配不上父親,迫於家族壓力父親寧願死在疆場也不願新娶,母親哪怕殉亡不能葬歸同穴。雖然說不上嫉恨,臣又自始至終厭棄隸民,就如討厭自己另一半卑微出身低賤的血統一樣。

臣之前所學的道理,隸民的血統低賤肮髒。所以禁止隸民跨越階級上下通婚,正是為了保護社會上層的高貴血脈不被汙染。還有因為臣所學武者的修煉進度緩慢,過去也曾一度認為這是來自母親的卑微血脈拖累的緣故。但是當臣經曆過泣血之戰後,當臣再次前往不義軍充當使節的時候,臣才知道自己曾經是多麼可笑!

......若是身份能夠決定血脈貴賤,曾經的王朝為什麼會被隸民推翻?!古今九州的兩宋聖族為什麼隻會被我們蠻夷欺淩的幾無還手的能力?!唯有靈魂高貴的人才是真的高貴!信仰和堅持高貴的人才是真的高貴!節操掉一地祖宗和是非都能顛倒模糊的人,他們哪裏看出高貴了?!高貴他們的祖墳冒煙嗎?!臣謹在此代母親謝過殿下廢除隸民的恩德!此戰之後臣蘇揚願意永生永世追隨殿下,舉世功名不若父母在天之靈能夠聚首!”蘇揚再跪,行古禮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