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是進還是退你倒是拿定主意,再這樣繼續僵著就什麼都完了。”羊山南麓以西高樓縣城,楊世雲苦勸楊世熊道。楊世雲暗歎:“大聲呼號著反攻,結果反攻的卻是什麼結果。晉軍根本就不和我們打,我們想要進攻哪,人家立馬給你讓出道,真是好人難找!”
“好人難找?”楊世雲冷笑,感到無限的淒涼。郭郡、羊郡,一座座曾經的京畿名城重鎮化作殘土,焚毀的城牆上釘著一排排焦黑的殘骸屍骨,仿佛晉武王踏馬揚鞭意氣風發的說道:“這就是附逆者的下場!這就是親附大逆賊楊世熊的下場!頑固不化者當如此一樣合家滅族!”
就在此前一月上旬,脫胎於舊絕仙王室的晉國不宣而戰,二十萬騎兵閃電突襲猝然拿下了郭羊兩郡。仿佛一場京畿大地震,密州大郡四去其二就算了,駐防兩郡的十萬精兵竟是趕不及來場像樣規模的撤退。除鎮南軍都指揮使朝偉兵受到軍指揮使朝滿芳提醒見機溜得快,帶領本部兩萬殘兵撤退河郡,其餘盡是凶多吉少。
京畿總督楊世熊當即采納幕僚建議,果斷抽調防備外省諸侯的東線兵力西進,在象山、羊山、密陽河一線構築防線,頗有些拆東牆補西牆,亡羊補牢的意思,但結果卻是連這都無法實現。
先是守備河郡的西線蔡進兵馬如願調離密陽河駐紮,同是西線守備的象林郡兵馬卻遲遲按兵不動,鎮南軍西大營軍指揮使楊開更是在一月下旬的晚些時候直接派遣快馬奏報。說是合州大族皇甫世家預圖不穩,合州軍指揮使皇甫蒿連結郡長史朱俊、州權知盧植等人,軍政合流心存反戈之意,緊鄰合州的象林兵馬身負守土職責無力西進,望總督諒解雲雲。
等到信使離開後,楊世熊當時就砸壞了一張桌子,連聲喝罵楊開是個老混蛋,是楊家五服兄弟中的反骨仔,他日必遭天譴。因為沒有楊開所部鎮南軍的接濟支援,象山防線所以略顯單薄,始終是壓在京畿眾人頭上的一朵陰雲。
幸好在二月初時,一直不見蹤跡的不義軍大元帥楊傑忽然冒了出來,並和正在為兵力捉襟見肘而發愁的楊世熊取得聯係。恍惚中有如抓到救命稻草的京畿眾人大喜過望,楊傑也不負眾望的大量收編散布在郭羊兩郡的不義軍殘部,聚攏了近十五六萬的可用之兵,一次性全填補到象山防線上。
楊世雲已經勸得嗓子都啞了,無奈何楊世熊不為所動。楊世雲破罐子破摔,拉長了語氣怒聲說道:“二哥!我們經連錯了那麼多棋子,現在說後悔有什麼用!撤吧。而且你就真那麼放心把象山防線交到楊傑手裏?!若是連象山也丟了,我們可就真的萬劫不複了。撤吧,這不僅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京畿剩下的四位鎮督和將軍們都是一樣的想法。”
一直悶聲坐著的楊世熊終於有了反應,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盯著楊世雲的眼睛的問道:“老三,掏心窩字話,你說我是不是很蠢?”楊世熊揪著頭發,沮喪的說道:“因為我的固執己見,京畿連著又輸給鳳京一場,我真愚蠢啊,啊啊啊!”
楊世熊自己承認愚蠢,楊世雲能說什麼?晉軍除在剛開始進攻郭羊兩郡時雷霆萬鈞以外,接下來整個一月中下旬始終按兵不動。晉軍的反常表現落在京畿眼裏,各種小道消息和風聲近似瞬發百變。
最早是晉人陰謀論橫行,密州各地風傳晉軍攻陷郭羊兩郡後假裝立足不穩,想要引誘京畿剩下的兵馬出擊聚而殲之;接著是疫病論,說是因為晉軍進攻過程中殺人甚多,導致郭羊兩郡即使在冬天瘟疫橫行,晉軍大量染疫無力前進;
而當楊傑收編不義軍投附之後,新消息開始冒泡。有說因為郭郡和羊郡冒出大量不義軍殘眾燒山搶掠局麵失控,晉軍自顧不暇;也有說晉軍在下坡口消滅鎮南軍指揮朝滿芳所部時傷亡慘重,包括元帥趙亞子重視的兩個曾孫一起戰損。遭遇沉重打擊的晉軍人心不穩無力東進,恐怕麵臨京畿反撲正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上麵每一個消息都傳播的有鼻子有眼,和京畿派出哨騎傳回的消息聯係在一起真真假假。當京畿從最初受到奇襲的恐懼中掙脫和緩過氣來,軍隊要求反攻的士氣日漸高漲。楊世熊最終采納眾議決定出兵,無視楊世雲和少數人的固執己見,抽調羊山防線精銳十萬,彙合東調的蔡進定北軍一部等,一共十五萬兵馬走羊山南麓霞嶺出兵。
楊世熊率部連日轉戰攻克不歸、下陽、高樓三縣等四十多個鄉鎮,期間未損一卒,亦未曾殲滅晉軍一兵,倒是自己撞槍口的不義軍散兵遊勇消滅了一大片。楊世熊所克三縣之地,隨處可見燒毀的殘城廢郭和鄉野焦土,留下的多是被晉軍斬首示眾的屍骸,其餘的活人則好像蒸發了一樣渺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