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許先生來信了,另收到密州轉發的春城軍情急件一封。”
“這就你我兄弟兩人,哪需要那麼多客套,把春城急件押後,先撿許修文來信重要部分大致念一下。”
楊世熊一整天都心煩氣躁,所以沒能注意到楊世雲的異樣,許修文的來信早已經拆封,卻是楊世雲進門前就看過了。一番悉悉索索假意作態,楊世雲抽出許修文的信端著樣子從頭仔細閱讀,臉上的失落沒有掩飾。
楊世熊默然的等待楊世雲看完,把信紙折疊整齊裝封,心中一直無法釋懷的沮喪感情反而放鬆下來,好像癌症晚期的人放棄了希望,相比聽到癌症無藥可治的說法,更害怕忽然聽到癌症被攻克的消息,然後轉眼被揭穿成騙子和媒體的炒作,自己依舊隻能痛苦中等死,丁點的希望變成更加深刻的絕望。
“隻管撿重要的地方隨便說,事到如今再把耳朵堵起來也沒用。”楊世熊豁然笑道:“許先生真是一位信人,我果然沒有看錯他。原本你應該和他一起出訪各國,卻在經過鹽穀時用詐計把你騙了回來,然後獨自上路,我就明白許先生當時已經有了去留之意。我也想知道,這封寄托了我和他最後一片友誼的信件裏麵究竟寫了些什麼。”
楊世熊無意舊事重提,楊世雲略微感到羞臊臉紅。京畿局勢險惡到什麼地步隻有到過鹽穀關外的人才能明白,旗幟五花八門的軍隊堵著鹽穀官道,許出不許進,顯是諸侯達成默契要坐視京畿被晉國覆滅。
楊世雲是一時急昏了頭,結果被許修文擺了一道,許修文說:“幸得總督一向待我甚重,言必納之,許修文感激不盡。恰至此京畿大難之際,正是我縱橫家揚眉吐氣大顯身手的時刻。
此時形勢已明,諸侯與鳳京沆瀣一氣,亡京畿之心圖窮匕見再派遣使節出使的意義不大。總督身邊離不開親兄弟支持,餘下出使的任務就請有我一人承擔。眼下許進不許出的局麵,若楊兄一日踏出鹽穀,再回來已不知什麼時候了。
還請楊兄速速返回,把鹽穀情況報與總督,也好讓總督和京畿早作打算.......”
細說起來許修文也不算是騙楊世雲,隻是既然楊世熊已經如此說了,那許修文就算是騙了楊世雲。楊世熊說得坦蕩蕩,那是因為許修文早就溜得沒影,楊世熊是天高皇帝遠夠不到,否則許修文的下場絕對淒涼無比。
楊世熊是什麼樣的人想必許修文早已看透,狹隘自愎自私又喜歡用人唯親,兵權不是握在兄弟和親戚手裏,就是放在從小玩到大的心腹近臣手中。
楊世雲嫉恨許修文被楊世熊看重,許修文又何嚐不嫉妒楊世雲。楊世熊賞罰不明,有能力的人把你束之高閣,需要的隻是你的謀略,一兵一文的權利都休想得到。無能的人哪怕淨幹些蠢事,隻要是楊世熊認定可靠的親戚和師生關係,照樣能做到有求必應。
鳳京道封國大典,許修文毛遂自薦,奈何楊世熊怕許修文跳槽,認為許修文有真才實學,或許被諸侯或者鳳京王室挖角,硬是另派遣了自家那位吃喝無度一無是處的廢物兒子前往鳳京,否則何至於淪落到眼前被動局麵。鳳京改立為晉國,不義軍覆滅,二十萬大兵殺向京畿,楊酩業竟是一點消息沒有傳來,蠢不可及,愚蠢到家。
楊世雲幹脆的甩手不幹了,把信往楊世熊手裏遞上,端出兄弟的架子心灰意冷道:“不過一封絕筆信而已,裏麵能有什麼重點挑出來講?你還是自己看吧,裏麵有很多話不適合明講。”
楊世雲板起臉說話,真有那麼一些像楊世熊平日的架子,楊世熊心裏一高興也不生氣,利落的抓過信直接攤開。一邊說道:“哦,什麼話不適合明講?我待那許修文素來親厚,一直都是恩重有加,縱使有小節失禮的地方,總不至於把我說的一無是處。不肯念就算了,我自己來念。”
楊世雲氣結,沒好氣的看著楊世熊自己把臉伸出去找抽,信寫道,“世兄請啟,恕罪。京畿一別,絕無歸期,非歸路斷絕之險,實為世兄剛愎。
世兄舉事用人多有私心,雖有梟心,卻無容人之量,假信人,所用多非良謀,或為庸臣,為亂世諸侯下等,圖招敗業。
更何論今覆滅在即,旦夕或為永別。是故,為不負師門所托,許某無奈另尋明主,斷舊君臣恩義。
今還書一封,念昔日相遇之緣,許某坎坷中竭盡所能為兄謀劃,九死或有一生。大勢已去,兄切勿自閉,難求全亦為子孫計,上中下三策甚選之。
上策,走為上計。舍小圖大,款款求存。棄京畿,出雲嶺,避晉芒,喪家犬偽侍諸侯,據一地亂世蟄伏,苦心思謬,機緣至乘風再起,或再為鼎鼎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