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小子,以後你有錢娶兩個老婆了。”
“軍、軍侯!”
趙庶才不管李鄒羞得滿臉通紅,樂嗬嗬地走了。
黎明時分樊稠大營裏那場大火,從城頭上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直在等待消息的高順得知這一情況後,立即下令一萬民夫列陣出城,吸引敵方注意,以掩護李鄒他們撤離。但饒是如此,兩百人也折損過半。
由於接連發生騷動,不光糧草被燒——雖然沒有燒完——居然連軍械庫也沒能逃脫敵人毒手,上萬支箭矢化作灰燼。樊稠很花了些時間安撫士卒,甚至許諾攻下塢堡後所有財貨均歸羌部才重新讓他們鼓起攻擊的銳氣。為此,樊稠當然更是惱火,心裏發誓,“城”破那天他必定下令屠“城”,無論婦孺老弱一概殺掉。
此刻,山莊外城牆站滿了披甲持盾,手握大刀的民夫。他們緊張地看著遠處飄揚的“樊”字帥旗,還有環繞在它四周仿佛無邊無沿的敵軍。好些人已經克製不住發起抖來。
陳燕帶著一隊護兵也在城頭上。他偶爾回頭看一眼內城牆,神情間竟是有些迷茫。他一直以為他們主騎是這亂世中難得的好長官,可就是那個人的決定,將兩千人送入必死之境。陳燕不知,此刻在箭樓上,法正也正拿這個問題詢問陷陣主騎。
高順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法正,揮手示意親衛連同箭樓守衛一並退出,然後才淡然反問:
“你希望我拒絕?”
“不……”
才吐出一個字,法正就見高順露出“那你還問什麼”的神情,連忙又說:
“正隻是有些疑惑。以正之所見,將軍不是個枉顧人命……”
突然,“隆隆”戰鼓聲掩蓋了法正的話語,他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走在樊稠軍最前排的是盾牌手,緊緊拚接在一起的堅實大盾讓他們看起來像一隻巨大的烏龜。之後是舉著簡陋雲梯的一列列士兵,再後麵則是無數衣著各異的步卒。
陳燕掃了一眼兩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民夫,心下歎氣,吩咐護兵吹響牛角軍號,宣布備戰。這本該由下級士官自主決定的事,如今卻變成了號手的責任。這些正規軍士出身的號手不僅要傳達軍令,還要負責將號聲的含義翻譯給民夫隊頭目知曉,然後才能開始行動。
不多久,敵方盾陣漸漸推進至到百步內,陡然裂開,露出大批弓弩手來。號手們一見這情形,連聲高喊“舉盾,隱蔽”,與負責保護他們安全的莊園護兵一起藏到了牆垛下。反應快的想也沒想就照做了,但大多數人仍不明所以地瞪著號手,有些家夥甚至麵露鄙夷之色。
但這很快就成了他們這一生最後的表情。
密密麻麻的箭雨呼嘯而來,瞬間便射倒了一大片人。片刻呆滯後,被箭雨覆蓋的這一段城頭上頓時炸了營似的亂了起來,有人連滾帶爬的躲進城垛後麵,雙手抱頭瑟瑟發抖;更多的則是向著兩頭逃命。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聲再次響起,除了那些被嚇傻了的,大多數人都舉起了盾牌,或者藏進附近的箭垛下。但是,沒有經過訓練的他們連“躲藏”都做不好,不少人的身體依舊暴露在防護物體之外,接連被箭矢射中。
眼前城頭一片狼藉,數以百計的人躺倒在屍體間抱著自己中箭的地方輾轉哀嚎,背靠箭垛的陳燕不禁麵露苦笑。罷了,沒時間教他們,也唯有從實戰中學習如何保存自己了。
如此密集的箭雨持續了足足五輪時間才停下。陳燕知道,這是敵方士兵已接近城牆、弓箭手為避免誤傷友軍而停止射擊。此刻,若守城的是老練軍士,就會立刻從藏身處起來,朝下麵攻城的敵軍射下同樣恐怖又致命的箭雨。但是,光是將躲在箭垛後發抖的民夫叫起來,就花了那些號兵不少時間。至於射箭,那簡直不要提了,到處是零零散散飛出去的箭矢,對敵軍根本無法造成有效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