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亂 第二回 雕翎過處仇怨報(1 / 3)

“義兄收降了魏校尉,那高校尉呢?他又是什麼時候變成並州官軍的?”

提起這個,曹性神情微顯尷尬。那日他們降了呂布後,便跟著呂布去了軍營。等到了目的地,前馬賊們驚訝地發現高順與那夥騎卒早就在了。呂布翻身下馬,很隨意地高順打招呼,高順也很自然地予以回應。根本不像官兵跟賊匪,倒似多年未見的老友。

“因此,大多數弟兄以為順爺……早就做了官軍內應。”

萬煒卻不相信地直搖頭,“不可能。”

曹性微微歎氣,點頭說道:

“二爺是明白人。可惜那時兄弟們……順爺那脾氣,二爺想必也知道,他就算明知我們誤會了也不會解釋。而主公……主公似乎覺得誤會或者不誤會都無所謂……”

雖說魏越與高順兩股人馬都是呂布出麵“招攬”的,但最終高順並未留在呂布手下,不久後便被調配到另一名軍官手下效命,隻魏越與他的手下前馬賊們也漸漸習慣了自己的新身份,隻魏越始終有些記恨,誰要是不小心在他麵前提到高順,他鐵定翻臉。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年。這日,眾軍操訓完畢,輪到休假的自是興致勃勃外出玩樂,沒輪到的則各自回營,或修整甲具,或聚眾賭鬥。魏越最喜與人比拚臂力,十有八九都是他贏。他手下的兵士跟他也混得熟了,此刻又非戰時,一聽又鬥臂力,立刻亂哄哄地叫著換個花樣。

“不比這個比什麼?”魏越倒是不在意,“石鎖你們都能舉得起,又沒更重的玩意兒……”

“比騎射。”一名年輕士卒插嘴道,“不用多了,一人兩箭。”

箭矢消耗皆有定額,平時領不到多少。不過一人兩箭也不過百支而已,當作正常損耗上報也說得過去。如此想,魏越便點了點頭,笑道:

“騎射就騎射。不過這次咱們也換個鬥法。”

“怎麼說?”

“你們別老衝我一個人來……”魏越話音未落,四周已是一片哄笑,“我們所有人一起比,頭三名為勝,其餘人湊錢請客!”

“要是都上靶呢?”

“都上靶的,以距離遠者勝、以命中靶心多者勝。無論誰第一,我另出四十錢做彩頭!”

聽到這話,一幹兵卒愈發來了興致,各自去牽了坐騎,檢驗弓箭,抽簽決定順序。

他們四十來人鬧哄哄往校場裏一去,頓時引得許多人過來圍觀。

步卒立射,十中七八才算優秀,而騎射則的標準則低很多,蓋因戰馬行行走奔跑會有起伏晃動,騎士在馬背上要保持手眼穩定遠比步卒困難。

魏越這隊隻留下十來個原先的馬賊兄弟,其他的都是北疆漢子。馬術、箭術,那是他們在這塊兵禍不斷的土地上賴以生存的手段。這段時日的相處與操訓,魏越漸漸贏得他們喜愛,唯獨弓箭這項,他始終未嚐在眾人跟前顯示過。底下早有傳言說他箭術奇差,今日這一比,其實也是遲早的事。

靶子立起,各兵士依次縱馬開弓。射得好的,自是贏得一陣喝彩;脫了靶子的,少不得領受同僚夥伴的譏笑,漲紅臉退到一邊。魏越抽到二十一號,笑了笑,翻身上馬,抽箭在手,輕輕鬆鬆射了出去,俱是上了靶,不壞,但也不好。眾兵卒見狀一陣笑鬧,都說隊正這請客的錢是出定了。

魏越不以為意,目光卻掃過曹性,別有意味的挑了挑眉。曹性不覺微微臉紅,心知自個兒最近那些小動作全落在舊日大哥眼裏了。

原來,在魏越當初那幫兄弟中間,唯曹性最擅弓箭,向來甚以為傲。可呂布那三箭連珠、箭箭取人性命的高超技藝,卻是給他當頭一棒。他為此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後來便開始狠命操練箭術。對曹性這種早就吃透弓箭的人來說,連珠箭不難,難的是箭箭致命。待輪到曹性,他一咬牙,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念頭,夾了兩支箭出來,縱馬飛奔,經過標靶的瞬間扭身開弓,竟是兩箭接連而出!就聽得“撲、撲”兩聲輕響,兩箭均是正中草人胸口靶心,深深沒入其中。

四周先是一靜,隨後以魏越領頭,口哨與喝彩聲轟然響起。那些北疆出身的兵士原本還不太服氣身型單薄的曹性做了士官,此刻見了他露了這一手,立時也便服氣了,跟著隊正大聲怪叫,直嚷嚷這次的頭名非他莫屬。

曹性也跟著笑,無人知道他此刻已是汗濕裏衣。目前這結果讓他找回不少自信,雖說還遠不能跟他們那位長官的箭術相提並論。

但是,並非所有人都一派歡喜。場邊上圍觀的兵士中,有名老軍士便是一臉陰沉。他脖子上露出半截猙獰的傷疤,真不知當時他怎麼活下來的。他見魏越等人興奮雀躍,神情愈發難看,對著身旁自個兒手下的新兵大聲說道:

“真正奔射時目標活靶,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周圍沒聽見的倒還罷了,聽見的不由自主閉上了嘴。這老軍士簫慎在屯裏可是小有名氣,前年家裏人被流寇所殺,他自己被割了脖子卻大難不死,自此便投了官軍,每逢剿匪那可是衝鋒在前,殺人跟砍瓜切菜似的,幾次三番下來,積功升做什長。不過他為人小氣刻薄,屬下與上司都不喜他,所以多年過去仍然隻是個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