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與信任無關。
愛,真的怕錯怪。因為愛情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上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的。如同上帝創造了嘴這個器官,相愛的人親密時唇唇相接著親吻,然而轉身之後,又有多少人被吻過的嘴唇說出的話深深傷害?
郗顏坐在醫院門口的馬路牙子給溫行遠發信息:“我不該說謊,對不起。明早告訴你原因。”
這時,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等不了明早了,就今晚吧。”
郗顏倏地回頭,就見坐在輪椅上的溫行遠在不遠處看著她。
特護識趣地回避了。
兩人隔著十米不到的距離對望,片刻,郗顏先開口:“是你先趕人的,現在又追來幹嘛?”
溫行遠的臉上沒有笑意,聲音卻不像先前那麼冷:“為剛剛趕人的行為認錯。”
戀人之間,隻要有人退步,就是海闊天空。
郗顏憋不住先笑了:“我原諒你了。”
溫行遠看著她的眼睛,以低沉淺笑的嗓音回應:“你的原因能不能獲得我的原諒還有待商榷。”
郗顏嘟囔了一句“傲嬌。”起身走過來,“不消停在病房躺著,折騰出來幹嘛啊。”
溫行遠握住她的手:“你就那麼走了,我怎麼放心?”
郗顏假意抽手:“有什麼不放心的,深夜獨自回家,當作說謊的懲罰唄。”
溫行遠低頭在她手背上輕吻了一下:“舍不得。”
他柔軟的唇覆在手背上,溫暖直抵心裏。
原來,有一種愛,就是從他身上傳遞出的體溫。
郗顏反握住他的手:“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
溫行遠抬頭,路燈下,男人薄薄的唇角深深彎起,“原諒你了,下不為例。”
這一笑,猶如春雪初霽,明朗動人。
那晚的最後郗顏還是像以往一樣留下來陪護。為免誤會加深,郗顏把溫行遠出事那天,自己如何偶遇韓諾,又在韓諾把她送到醫院時,她因擔心過度腿軟險此摔倒,在被韓諾扶起時給了記者偷拍的機會,以及先前發生的車禍由韓諾幫忙處理的全過程複述了一遍。
被偷拍的事,因為事前聽郗賀提及郗顏得知他受傷後是由韓諾送到醫院的,溫行遠已然猜到幾分。當聽她說傍晚時居然遭遇了一場車禍,溫行遠的臉色就變了。
回想先前曾粗魯地扣她手腕,溫行遠很懊惱,小心翼翼地拉起她右手,把雪紡襯衫的袖口挽高了些,視線所及果然是一片紅腫。眉心聚緊,他問:“還疼嗎?”
郗顏說:“不疼了。”
溫行遠抬眸看她一眼,沒在言語上拆穿她的謊言,隻是在噴了藥幫她揉捏的時候,動作格外輕柔,“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還不告訴我。以後開車不能接打電話,分心不安全。”然後就不再出聲,左手與她相握,右手輕輕揉捏著她的傷處。
沒說一句重話,沒有一句責備,就這樣把照片風波翻過去了。
如果不是遇到危險,你永遠不知道他有多擔心,近而忽視了他的愛。
同樣的夜,唐毅凡在張妍的公寓。
他到的晚,張妍卻一個催促或是詢問的電話都沒打,仿佛那條信息不是她發的,又似乎是認定了他一定會去。
張妍所住的公寓是溫氏安排的,唐毅凡第一次來。當他們在客廳麵對麵坐下來,他把手中的資料遞給她,語氣平靜:“手續都辦好了,下周就可以動身。”
她以妹妹出國留學為由請他幫忙,無非就是找個合理的借口和他見麵。現在——
張妍沒有伸手接,似乎隻要她接過來,就切斷了和他的最後一絲聯係。
唐毅凡把資料袋放在茶幾上:“我下麵的話可能會傷到你,卻必須要說。”在短暫的沉默凝視後,他開口了,“有些話不必言明,我們都懂。比如六年前你我在一起,是因為寂寞和彼此需要。與愛無關。再次重逢,我從未想過繼續前緣,隻把你當作搭檔相處。所以,我從不避諱在你麵前表露對若凝的關心。你的心思,我早就洞若觀火。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吧,我默許了你的主動和曖昧。”
他以為這樣就不是對季若凝的背叛,不是對婚姻的不忠。
直視著張妍,唐毅凡漆黑的眼中一片冰冷:“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我的回答隻有一個,我愛季若凝。”
當一個男人那麼坦然地告訴你他愛著別人,對你,他是一絲感情也沒有的。這樣的認知,讓張妍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可她依舊不甘心:“可她根本不相信你。流產是個意外,當時那種情形,即便是你救了她,也保不住孩子。半個月了,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婚姻,你要怎麼繼續?”
“那是我的問題。”他坐在燈光下,光線在他臉頰染上清淡光澤,更顯得他神情清冷:“我做錯了事,就該承擔後果。當我發現你刻意選在她供職的設計院附近用餐,當你以設計圖有誤差,拖延時間和我同一航班去G市參加行遠的訂婚宴,我就該拒絕。但我沒有,我以為這種無聊的小遊戲,我處理起來得心應手。是我混蛋,傷害了若凝,耽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