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遠遠地去了,像是陷落在某個時光的轉角,再也找尋不回。
微冷的清晨,我坐在窗前寫字。
昨天邱宇的笑仿佛還在眼前,像是一朵凋零的花,雖美,卻讓人心碎。
遠去了,我們學會承認這事實。是誰說過,生命是一片純白的空地,孤獨的人們反複徘徊。在這一片純白之上,我們哭了又笑了,一點一點明白了人世間所謂的道理。
自己種花自己開,自己開錯自己敗。不開心就任性的走走。時間吹落的,交給時間撿起來。
哭泣沒有作用,悲傷沒有作用,這世上沒有救世主,人生的苦難,隻可以自己承受。
在去學校的路上,卜嵐問我:“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你準備做什麼?”
“如果生命隻剩一天,你又將怎樣度過呢?”我反問。
而這些,本就是無從假設的。
“如果有如果,我想在末日來臨前躺在我愛的人身邊,安詳地迎接死亡,沒有恐懼也沒有留戀。”卜嵐這麼說著,眸光裏溢散著莫名的光彩。
等候著毀滅從夢中湧入麼……
“那你呢?”卜嵐問我的時候一臉的天真爛漫。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想做的事情太多,沉默許久,我才說道:“我會為自己打造好一座墳墓,在周圍種滿花朵,在墓碑上抄寫心愛的詩句,然後微笑著和朋友揮手道別。”
人世不容假設,這些時刻或許會來臨,卻永遠是在我們毫無準備下發生。類似的問題,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提問,毫無意義的回答。
人的時間匆忙,每一刻都是珍貴的。眼前所有,卻終究是才握時有一撒手無的虛妄。
而這僅有的,已足夠我們用盡全力,去認真活過。
“願生者珍愛生命,願逝者安息長眠。”到了學校,我看著又憔悴了些許的邱宇,心中默念著。
這天,所有人都沉默,看著西邊的太陽掉下去,通紅渾圓的樣子。
教學樓天台,陳瀟望著邱宇,問道:“能說說關於你的事嗎?”
“為什麼。”邱宇頭都沒回,聲音沙啞,隻是看著漸落的太陽。
陳瀟默然,許久許久,歎了口氣,道:“同病相憐。”
“是麼……”邱宇呢喃著:“同病相憐……同病相憐?”
邱宇重複著陳瀟的話,嘴角向上斜著,似在嘲諷,而後大笑了起來:“我爸爸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我媽跟別人跑了,拋下我一個人,那一年,我十二歲,成了孤兒。同病相憐?你跟我說同病相憐?”
陳瀟聞言愣了一下,雖然他聽說了一些邱宇的事,卻並不詳細。
“你有爸爸,有媽媽,有疼你愛你的家人,生活無憂,無病無痛,同病相憐?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邱宇雙目通紅,渾身顫抖著,死死咬著牙,似壓抑著什麼。
“我一直和奶奶相依為命,和奶奶靠政府的一點微薄的養老金過日子,生活之艱苦,而我的奶奶,疼我愛我的奶奶,被我氣死了!你跟我說同病相憐?恩?”邱宇說完便扭過了頭,全身顫抖著。
邱宇一字語句地說著:“這個世界上,隻有往傷口上撒鹽的路人,沒人會在乎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收起你那同情的眼神吧!這隻會讓我覺得我很可憐。”
陳瀟瞥見邱宇的眼角有淚,一縷晶瑩從邱宇的下巴滑落,落在地上而後濺起。
“啊——”邱宇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一聲咆哮過後跪在地上,牙齒緊咬,望著遠處的天空,像個孩子,哭了。
陳瀟歎息,輕聲道:“你說的對,我有爸爸,養父。但起碼,你曾見過你的親生父母,起碼,你媽媽還健在,但我……我不知道我從哪來,到哪去,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在哪……”
陳瀟的語氣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說著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