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人都沒有發現她時,她又重新奔進了電梯,按下一樓鍵,悄無聲息的下樓。
二十八樓的樓道,除了她落下的淚痕,沒有留下一絲印記,似乎從未有人出現過。
既然,他花這麼多的精力,要給自己一個驚喜,那麼,她的撞破不是白費了他所有的氣力嗎?
他會失望吧?
說不定,還會另找驚喜來給她,那樣,又得讓他更忙。
她不忍心,也不舍得。
所以,今日的事,她裝作從來都不知道就好,依然維持著他帶給她的那份感動和驚喜。
她不想,也不能讓他失望。
其實,僅僅因為他的那份心意,就足以讓她感動一輩子。
從電梯出來,初春,夜風還是有些涼意,她卻隻覺得溫暖,暖到心頭。
從外套的小兜內,掏出電話,撥了個熟悉的號碼。
手機的彩光,照在她臉上,印出一片光鮮的緋紅,秋瞳璀璨而晶瑩,閃著醉人的光華。
才一聲,電話就被接起,顯然,那邊動作很急切。
“怎麼這麼晚打電話?”對方的聲音依舊有些疲憊。
“魅,我在公司樓下,等你一分鍾,你還不下來,我就自己回家了。”藏住心底最深沉的感動,盡量不讓聲音聽起來反常。
對方沒再說話,反而是以飛快的速度掛了電話。
她笑,將電話滿意的放回上衣的小兜兜裏。
視線緊凝著電梯,十秒的時間,她看到電梯開始往上升。
從他的工作室到電梯,十秒……
顯然,他是用最快的速度。
這傻男人,難道真的以為她隻會等他一分鍾嗎?
八個小時都願意等,三年都願意等,還差這麼幾分鍾嗎?
就算……
一輩子,她也願意等。
“叮……”,電梯開了。
俊雅非凡的男人雙臂撐在長腿上,微彎著身子,站在電梯內,粗喘著氣息,有些急促。
看來,他這幾天的睡眠缺失,讓他體力有些透支了。
充滿疼惜的含笑看他,三步並作兩步,小跑進電梯,張開雙臂,小手迫不及待的緊緊擁住他。
聽到他的心跳還是紊亂,卻讓她異常的安心。
“怎麼了?”大掌回擁住她,今晚的她好像有些反常。
“我困了,你帶我回家,好不好?”埋在他胸前的聲音有些模糊。
剛好掩蓋住了她的哽咽。
“白癡,困了幹嘛還往這邊跑?”數落的語氣裏,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因為,我想你,比起困,我更想見到你。”
想他,想到她胸口發緊,想到她身體發疼,想到她就快要忘記了呼吸。
她坦誠、直白的話,讓他心忍不住顫動不已。
在他麵前,她永遠都如水一般透明,勇敢而赤裸裸的愛,讓他心悸。
這白癡女人,難道不知道在愛的麵前,這樣清澈,是最容易受傷的嗎?
不過……
他不會讓她受傷,因為,他不會舍得。
摟著她,出了電梯,看來今夜的任務是完不成了。
寒風呼嘯而過,她瘦小的身子被他緊緊裹在他的外衣裏。
“外麵風這麼大,剛剛來時,有沒有凍著?”寒風裏,他性感的嗓音被風刮得有些零散。
“沒有,我覺得一點都不冷。”躲進他的懷裏,笑得很甜膩。
隻要有他在,她永遠都不會再覺得冷……
大掌繞到身後,拉下她的小手,一片清冷,憐惜的一一裹進了他溫厚的大掌裏。
“白癡,明明被凍得這麼冷!”白她一眼,腳下的步子移動得更快,最後,幹脆一把打橫抱起她,直朝跑車走去。
“蘇蕊蕊,你要是敢給我感冒了,你看我會不會好好揍你一頓!”警告的話飄在她的耳畔,她“咯咯”直笑,惹得他更是不悅。
看來,是他太寵這女人了,最近她膽子越來越大,現在直接就不把他放在眼底了。
*
月色蒼白而荒涼,喧囂的城市裏,處處是霓虹四散,璀璨的生活,他卻似乎與之格格不入。
月光落在他身上,襯得他孤寂的身子愈加的淒冷而寂寥。
正如……
他的心一般。
空洞……淒苦……
明天,是他的婚禮。
政治聯姻!!!
作為葉家的兒子,這是應該做的。
他無心去經營公司,如果僅僅因為政治聯姻就可以挽救葉氏,他倒不在乎這一點點犧牲。
因為,婚姻,對於他,真的,毫無意義。
在蘇蕊蕊結婚的那一刻起,他的婚姻,就注定不會被賦予神聖的涵義,不會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和承諾。
隻是,利益……
回過神來,他已置身於一片喧囂裏。
苦笑……
明日是婚禮,今夜卻想要好好放縱自己。
一個人……
坐上吧台,點了杯透明的液體,那液體,如同她的心一般透明,也如同自己的心一般沉澈。
調酒師手裏忽明忽暗的火焰,閃得他眼生疼,淡雅的麵容上巨大的落寞層生。
眼,真的痛了,所以,想要流淚了……
他笑,喧囂的人群裏,吧台上的男人,笑裏透著無盡的苦澀……
直到,終於……
笑出了眼淚。
他探手,狠狠的捂上胸口左邊。
這裏,狠狠的痛。
似乎,沒有了跳躍的活力……
也是,這裏本來就隻會為她跳動,現在,若是停止了活動,也是正常的。
太正常不過的事!
早已不記得哪一年開始為她心動,隻記得十五歲那年交個小女朋友,結果,她一個月的疏離,讓他徹底慌神,第一次,那麼慌亂。
如同,世界要塌陷了一般。
那一刻,他知道,那個嬌羞,帶著小酒窩的小女孩,開始深深的進駐了他的心底。
……
也不記得是何時,他的心開始隻為她跳動。
他隻知道,某一天,看到她的眼淚,他的心卻如同被淩遲一般痛。
她的幸福,成了他的幸福;她的痛苦,亦成了他的痛苦。
……
不知道是哪一天真正開始心碎。
一直等待著她的長大,某一天,可以笑著成為他的新娘,可是,那一天還未到時,她卻甜膩的笑著,告訴他,“睿哥哥,我愛上了一個人。”
那一刻,他才知道,那種清脆的聲音就是心碎的聲音。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手心裏的女孩已經成長,而且,再也不屬於他。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她的笑容,不會僅僅因為他。
……
睿哥哥,隻是哥哥……
睿哥哥,隻是哥哥……
好可笑的一句話!
苦澀的液體,滴進酒杯,溶為一體,仰頭喝下。
苦到,心,麻木……
“睿?”他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模模糊糊間還聽到有個聲音在喚他。
不是太熟悉的聲音,可是也並不陌生。
他回頭,順著聲源看過去,有些晃神,霓虹四散的光線下,那身影看不真切。
也許是喝酒太多的緣故,頭脹得發疼,目光有些迷散。
雅眉緊鎖,艱難的眨了眨眼,長睫抖了抖,在他眼下灑上一層暗淡的陰影。他搖搖頭,似乎想要讓自己更清醒一點,好認清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