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殿堂,陽光斜照而入,在地板上印出齊整的光斑。一行年輕人正坐在牆壁旁休憩,有男有女,大約十幾人。這些人無論男女,全然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恨不得整個後背貼在牆壁上。他們大多肮髒狼狽,灰塵蒙麵,衣衫上有許多撕裂口子,有些還負著傷,卻一個個氣息平緩,像是在這裏休息了許久。
坐在一個不起眼角落裏,挨著一盆尖葉盆栽的一位少年,倒是這些人裏麵最從容的一個。雖說衣服上依舊有兩條大裂口,布條掛在胸口晃晃蕩蕩,除此之外,少年身上的狼狽之處,隻有臉頰那混著塵埃的汗水了。
顯然他是先前入宗試煉中,表現得最好的一個,少年相貌清秀,除了那一雙炯炯有神,映著陽光的黑色瞳孔以外,也找不到任何引人注目之處了。
“景諱,你是此次入宗試煉裏表現最好的一個,你先進來吧。”在櫃台後的一個青年人低頭看著名冊。說罷,此人打開櫃台一側的擋板,讓站起來的少年走入其內,就把擋板重新拉回。
這個叫做景諱的少年,顯得神情有些激動,平緩了許久的氣息,此時也忍不住紊亂起來。察覺到少年起伏的胸膛,那青年人伸手在景諱肩膀上一按,這下動作,讓景諱驚訝地扭頭看著他。在手掌接觸其肩頭的時刻,景諱明顯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意,沿著肩頭蔓延,竟把他心神的慌亂壓製下來。
“不必緊張,剩下的隻是必要的詢問,配合後麵的師叔動作就行。”青年含笑向他點頭。
這人倒是和善,景諱心想,對這青年的印象不禁好了不少。櫃台後有一扇門,青年伸手把房門拉開,露出一道往上的階梯。等景諱進去以後,青年把門拉回,平靜地站在櫃台後閉目養神起來。
隻有一條路走,不用別人講,景諱便知道沿著階梯往上走,就是青年所說的質詢。景諱伸手捏了捏胸口前那塊冰涼的石頭,深深吸了口氣,抬腿邁上階梯。殿堂的二樓處,布置靜雅,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圖,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中飄蕩。
中間一張圓形木桌,兩張木凳,其中一張坐著一個三十餘歲的青年男子,一身儒雅長袍,端著茶杯慢慢地抿。這青年男子一副不急不緩地模樣,明明察覺到景諱上樓來,卻不轉頭。直到將茶杯中的茶水喝到底了,將茶杯放下,拿起茶壺倒上兩杯,男子這才扭頭看向景諱。
“客氣什麼?過了這次質詢,你便是我百靈宗的弟子,以後你還要稱呼我一聲師叔,現在不必拘謹,在我前麵坐下吧。”男子輕聲說。
景諱唯唯諾諾的依言坐下,好奇的目光打量這位師叔幾眼,隻覺得師叔麵相俊逸,劍眉朗目,額頭上一個蓮花印記,發著淡淡光華。景諱的目光被那蓮花印記稍稍吸引,在這一刹那,仿佛靈魂要脫體而出,墮入那蓮花印記之中。
景諱情不自禁地分神其中,正恍恍惚惚間,忽聞一聲冷哼,如同冷水澆頭。景諱一個激靈,馬上清醒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登時憋紅了臉,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上一眼。
“晚輩要有晚輩的模樣,好在師叔我還算脾氣和善,不會為這點小事追究什麼,要是你遇上宗內那些暴脾氣師叔,如此失禮盯著師叔看,恐怕討不了什麼好果子吃。”青年男子悠悠然地一邊說,一邊轉動手中的茶杯:“好了,閑話少說,你先喝口茶吧。”
景諱看了眼眼前的茶杯,有些猶豫,不過想到青年男子的話語,馬上照其意思去做。這一小杯滾燙的茶水入肚,一股茶香自咽喉翻滾湧起,仿佛在胸口開了一朵茶花一般,景諱登時覺得一種暖意湧上心頭。
啊……景諱情不自禁地吐了口熱氣。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手中茶杯一劃,竟將茶水在木桌上倒成一行。男子盯著景諱說:“我們開始質詢吧,記住,千萬不能說謊話,若你的話語中有半分謊言,這桌上的一行茶水會斷開,我們百靈宗不會接受在質詢中說謊之人,而你會被執事弟子當場趕下山去,清楚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