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拿著東西回到家，一進家門就看到父親正站在廚房裏忙活。將冰糖放在案板上，韓冰擼起袖子蹲在角落幫著清洗山楂。
耳濡目染多年，韓冰早已將製作冰糖葫蘆的工序熟記於心，抬頭看了一眼正在熬製冰糖的男人，目光落在男人不知何時染上了霜雪的兩鬢時，韓冰漆黑的眼眸暗了暗。
不知不覺，父親已經不再年輕。
吃過午飯，父子兩一起將山楂穿成一串串，然後在熬製好的糖漿裏滾了滾，再拿保鮮膜將糖葫蘆蓋好。
幾個小時下來，兩人都沒張口說話，屋子裏除了撕拉保鮮膜的聲音偶爾響起，便沒了其他的聲響。
晚上，韓冰照例扛著冰糖葫蘆出去賣。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韓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確定附近沒城管出沒，這才扯開嗓子開始叫賣：“冰糖葫蘆，好吃不貴，不好吃不要錢…”
半小時後，韓冰苦著臉蹲在一家小店門口，嘴裏嚼著一串冰糖葫蘆。
真是見鬼，韓冰想。
以往都是父親出去，韓冰在家收拾東西，或者看看書啥的。但前幾天因為淋了雨，父親的關節痛的厲害，所以韓冰就自告奮勇的扛著糖葫蘆把子出來了。
第一天的時候，韓冰舉著糖葫蘆一邊走一邊叫，結果十分鍾不到，路邊躥出一個城管，直接將他的糖葫蘆連把子一起沒收了。
第二天，他再三保證他這回一定會小心，半道上韓冰遇到一個流浪兒，隨手送了幾串給對方。結果不到半個小時，他便被一群流浪漢包圍了。父親見他耷拉著腦袋扛著把子回去，依然一聲沒吭。
然後就是昨天晚上，出門的時候他告訴自己，這回絕對不能可憐任何人了。結果他先是因為“見光”一事落荒而逃，後來因為救蘇馨兒，又犧牲了一個糖葫蘆把子。
“唉，父親怎麼就沒有遇到過這些狀況呢？”韓冰咬著一顆山楂，自言自語。
“來兩串糖葫蘆。”
一道清脆的聲音在韓冰頭頂響起，韓冰抬頭，就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看著自己。
驚訝的是，對方手中已經抓了十幾串糖葫蘆。
韓冰將口中山楂咽下去，有些不解：“你手裏不是…”
“趕緊的呀，我趕時間。”少年打斷韓冰的話，並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十塊的紙幣。
韓冰接過錢，取下兩串糖葫蘆給對方，剛要找錢，卻發現對方拿過糖葫蘆轉身就跑。
“哎，還沒找錢呢…”韓冰拿著錢，急忙扛著糖葫蘆追了過去。
少年跑的不算快，但現在正是晚上，馬路上人來人往，車子也多，韓冰扛著糖葫蘆，一邊避讓行人，導致追了二十多分鍾還沒追上前麵的少年。
就在韓冰想要算了的時候，少年停在了一家裝修十分古樸典雅的店鋪前。
韓冰無奈，隻好扛著東西跑過去。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韓冰跑過去，剛要開口叫住少年，從店鋪裏傳出一道盛怒的聲音，十幾秒後，一個穿著阿迪達斯休閑套裝的少年出現在門口。
韓冰一愣，扛著把子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現在過去。
“少爺，小姐要求買齊全市區所有的糖葫蘆，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東西給我。”之前那道聲音雖沒那麼生氣，但語氣中分明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意思。
少年將冰糖葫蘆遞給對方，韓冰所站的位置看不到那個少爺的正臉，不過根據身形判斷，年紀應該和韓冰差不多大。
韓冰眨了眨眼，正糾結著要不要走過去將錢給對方，店內突然傳來一道十分耳熟的聲音——
“你說你買齊了，你有什麼證據。”
韓冰雙眼瞪大，蘇馨兒？
“馨兒，我哪敢騙你呀。不信，你可以問阿豪。”依然是那個少爺的聲音，隻不過此時他的聲音明顯帶著討好。
韓冰扛著糖葫蘆，手中還抓著一張五元紙幣，心裏說不上什麼感受。
蘇馨兒和那個什麼少爺是情侶吧？這情景韓冰經常見，女的生氣了，男的就買一堆東西去哄她，然後女孩子忸怩一下後，便眉開眼笑了，哪裏還記得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