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一旁的商人憑借自己的聽覺做出了初步的判斷，“二位，有什麼野獸正在追逐馬群。我建議我們要聚在一塊才好——順便把篝火養得更旺一些，夜裏的野獸可是很可怕的。”
“等等。”查理抓住了商人正在撿拾幹柴的胳膊，“我可不記得這樣的密林裏會有野馬群。”
他如此擔心著，接著和瑪麗安娜的對視中，再一次堅定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此時此刻甚至覺得應該立刻離開的或許是他們自己。
他抬起頭，伸手抓住自己的金屬拉杆箱——仔細聽！
森林在前一刻驟然變得極盡無聲，使得原本算不上聲音的篝火帶起的風聲也清晰可聞：
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喀啦啦……
如果不仔細聽或許真的會以為這是馬蹄聲，而且似乎有很大的數量——接連不斷的傳到耳朵裏的是撞擊地麵沉悶的聲音，其中還摻雜著的是樹枝折斷的哀嚎。
“怎麼了？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嗎？”商人看著查理滿臉肉痛的表情：估計也隻是馬群而已，最多後麵是幾匹狼——畢竟連狼嚎都沒有聽見，所以絕對不應該是什麼讓倆人如此如臨大敵的情況。
“雖然不知道追來的是什麼，但是看來篝火晚會要結束了，我的瑪利亞三世小姐。”查理把行李箱綁在背上，接著向著瑪麗安娜伸出手：林子伸出追過來的似乎並不是巴裏的治安官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你打算怎麼帶著咱逃走呢，笨蛋。”瑪麗安娜稍顯無奈地跺了跺腳，指了指查理背部看起來分量並不輕的大箱子，“詹德修女說過這一路會很危險，但是這種情況還真是棘手。咱覺得你還是先逃走的好，咱自己有辦法：如果真的是巴裏的治安官，他是不會難為咱這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兒的，而如果是別的什麼東西……被詹德修女收養的咱可不是應該小覷的對手呢。”
“讓我隨便辜負友人的期望可不好，你可是詹德修女托付給我照顧的——失禮了，可愛的小姐。”查理挑著眉毛：名為查理菲利普的魔術師可不是那種答應了別人的要求卻又隨意食言的人呢。
哇啊！
將瑪利亞攔腰抱起扛在肩膀，而忽然被用這種方式抱起來的小丫頭反而很不適宜地緊緊拽住查理的衣服，嚇得一動不動。
“要出發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商人還是不明所以，不過接著耳邊迅速接近的金屬摩擦聲還是讓他想起了什麼：鎧甲——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腦海裏閃過的是這個詞語。
商人下意識摸了摸懷中的寶貝。
“今晚的篝火晚會很不錯，無論是對小不點三世，還是對我。”查理跑向叢林深處，“那些東西應該是朝著我們來的，所以就此別過了，好心的商人！”
不過剛剛衝進林子的黑暗中，查理就立刻抱著懷中的瑪麗安娜慢慢退了回來。
“這些東西的行進速度有些快啊，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但是經過深思熟慮我還是決定先退回來的好。”剛剛還一臉毅然決然要離開的查理，現在好像是為了緩解尷尬，解釋著自己帶著瑪麗安娜退回來的原因。
“我就說你們一定會回來的，夜裏沒有火把貿然前行……”商人晃了晃手中的火把，不過說到一半，整個人就張著嘴，仿佛身上的時間停止了一樣——是的，這幅表情出現在篝火火光中的動物進入視野之後。
——那是什麼東西？
哐啷、哐啷、哐啷。
哐啷、哐啷、哐啷。
即使是鋪滿落葉和腐殖質的地麵，那鋼鐵摩擦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聞，縱使包裹在鎧甲下，但是反射著火光的外殼還是讓人明白那東西有和馬一模一樣的四肢，然而原本應該有馬的頭顱的脖頸處卻莫名長了一副人的身體，那具人類身體上，是宛若壁畫上古羅馬士兵的黃銅色鎧甲和武器……
“你們幹了什麼，是妄想把天空上的人馬座喀戎弄到地上來，然後惹怒人馬們？”商人退到火堆邊上，搖著腦袋。
被逼退回來的查理對著商人挑著眼睛聳著肩，同樣搖頭否認：“我沒能力也沒機會幹出來那樣的事情——但是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很讚，我給你一個大拇指。”
查理對這個商人這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大加讚賞：若是文藝複興之前，指不定真的會有哪個大占星術師因為這句話而大受啟發幹出類似的事情來——當然，傳說中那些科學狂人或許會在這個思想上更進一步、幹出更加瘋狂的實驗：
比如把神從天上拉下來？沒錯，或許萬一真的把宙斯從奧林匹斯山拉下來，天後赫拉弄不好還會開心地拍手呢。
“我的想法棒不棒我不知道，我隻想感謝你們讓經曆了無數危險的我，還能在這輩子裏看到人馬。啊，在人類的黃金時代還遇見這種古老的存在，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商人和查理背靠背站著，不住歎息，“我如果能活下來的話，一定會把這個故事對著我的下一代大講特講。天啊，現在的情況還真是夠嗆。”
啊，是的，在普通人看來非常夠嗆——包圍他們的是七八隻全副武裝的“人馬”，比商人見過的最高的人還要高出幾個頭的身高、再加上全副武裝的古典鎧甲是很有威懾力的。
不過從查理的臉上來看，他原本嚴峻的神情已經舒緩了很多：或許在他看來目前的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壞？
——是的，構造術製造的人馬，而且還是不成熟的人類的構造術……並不是太值得害怕的東西，雖然這些粗製濫造的機構物依舊有一些威脅性。
“能聽見一個上帝的信徒說著‘人類的黃金時代’這句話實在是太欣慰了。”查理始終把不老實的瑪麗安娜攬在懷裏，另一隻手伸進了自己的大衣，摸索著什麼東西，“我還以為作為上帝信徒的您會一邊對神祈禱、一邊如報菜名一樣如數吐露自己做過的讓自己內疚的事情呢。”
“如果讓我選擇我當然會選擇人類的黃金時代——至少我就不用看到眼前這種神話中才有的、危險的神奇生物了。”商人回答。
“哈哈哈哈，神話中才有的嗎，是嗎？”查理啞然失笑，變得輕鬆的語氣來看，眼前真的不是什麼很值得嚴肅對待的敵人，“粗製濫造的東西才沒有那樣值得你去敬畏。”
“粗製濫造？”
“我隻是覺得好笑而已。我原本以為是很糟糕的情況，但是說實話，看到這玩意之後——嗯，這麼說吧：這東西可不是神話中的……”查理摸出一個看起來很結實的瓶子，接著用食指彈開蓋子，丟向距離他們最近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