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葉尚軒這等小魚小蝦,估計人家除了履行好對其應有的義務之外,剩下的也就沒啥好臉色了。這倒不是說他瞧不起葉尚軒,相反,他倒有點羨慕葉尚軒的出生,但說嫉妒,那著實談不上。
他是一個從農村裏爬出來的貨真價實的農民,所以他知道從農村裏走出來還能夠得道升天的娃,實在是太少,不是不夠勤奮,而是有許多人在半路就夭折了,誘惑太多,欲望太強,肚子裏盛不下一點真金實銀的定力,夭折隻是遲早的事。
他也是一個農村娃,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艱辛不是一個外人簡簡單單的一個“苦”字能夠道出的,在這條荊棘之路上,要忍受多少局外人的白眼,忍受多少愚昧鄉親在背後戳著自己親人的脊梁骨,這都是難以想象和一言難盡的。
眼紅人家的位高權重?這個他沒想過,在做葉家司機之前,甚至是沒有敢去想過,他覺得那個世界離他終究還是太遙遠了點,他想到的隻能是自己在能夠吃著這頓不要去擔心下頓飯著落的時候,如果還能讓那個在家和母親孤苦伶仃相依為命的妹妹有機會上的上學就好,其他的,都沒想,也沒精力去想。
有種苦,苦到說不出,那才是真的苦。
有時候,開著那輛在常人眼中絕對尊貴到難以想象地步勞斯萊斯的他,也會偶爾感慨一下這操蛋的人生,也會想象一下如果自己是葉家那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葉家大少,那自己的人生又會是怎樣的,結果靠在加長版勞斯萊斯車頭玩世不恭叼著十四塊錢一包的黃鶴樓香煙的他,在挖盡心思絞盡腦汁思考了個把鍾頭後,依然還是沒有悟出個所以然來,懶得再去思考的他最終也隻能自嘲一笑,撇撇嘴,吐掉煙頭,罵罵咧咧道:“草!給老子那種命都不知道怎麼過,說到底還是窮人命啊!”
當然,這僅僅隻是一個鳳凰男在人生路口的偶爾遐思,窮這個字眼,在他進入葉家大門的那一天,就從此與其隔絕了,而他口中那位與從小就與重病在身的母親相依為命的妹妹也已經如願進入了曾經讓她神聖憧憬過的校園,現在有了哥哥經濟支持的她,在南京一家重點高中就讀,成績優秀,加上臉蛋還不至於拿不出手,在學校人氣還是蠻高的,一個爛漫陽光女孩該有的生活她已經全部擁有了。
母親雖然沒有能夠看到自己出人頭地的一天,但每年清明,和妹妹回到那個小山村給母親上墳時,兄妹倆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還是那句“娘,兒子沒有給您丟臉!”“娘,女兒沒有給您丟臉!”!
這個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大山的女人,寧肯生病時疼的在自家炕上打滾,也不願意拿出一分錢來買一點止痛藥,可是在兒子就要代表這個家做第一個走出山村等待出人頭地一天的時候,這個病的已經枯瘦到讓人不堪目睹的女人,卻是顫抖的抓住這個家如今唯一男人的手臂,將一把零零散散的零錢塞給了他,那一刻,一向自認再苦再累也不掉淚的大男孩第一次發現眼睛裏有種叫做眼淚的東西在不受控製的奔湧而出,一行一行,道出的都是一個來自窮苦人家的心酸,那是一種酸到心坎裏的無能為力,所以,從走出山村的那一天起,他就告訴自己,不混出個出人頭地,他就誓死不再踏入家門。
至今,身上已經是一身注定會讓太多普通白領咋舌的名牌西裝的他,每每想起那個時長在夢中出現的一幕,都會忍不住熱淚盈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有幾人知道,隻是那是未到傷心處啊!
總之,他知道,那天,那個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女人,當他那雙看似蒼白無力的枯瘦握著自己的時候,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母親的手怎麼就這麼有力呢!
後來,終於千辛萬苦走出大山,出來混日子想找個體麵工作但卻總是飽盡世間白眼的他終於明白,那雙手枯瘦的手之所以會握的如此有力,其實是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期望和來自心靈深處震懾人心的鼓舞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