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有些微亮,窗外的光從縫裏投射進來照在孟初暖的麵無表情的臉上,她安靜的躺在床上,望著紗帳發呆。
仿佛什麼東西被解開了,恐慌和豁然感一齊迎麵而來,孟初暖糾結在這複雜的情感裏,她又想哭又想笑,卻又不知到底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哭的是她猜到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開始就應該知道,她是被流放的犯人,該死卻還活著的犯人,她哭,既然知道了,還要留下她來,如若事發會有什麼後果,她沒有勇氣去想。她哭,她本以為再也聽不到她的名諱,從祁雲景嘴裏說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不住的顫抖,原來,她還是那個人啊。她笑,笑他好傻,為何要鍾意她?
孟初暖感覺眼晴澀澀的,她撐身坐起來,狠狠地閉了閉眼,站起身來。她不是一個人,她還背負著父母的冤屈,失蹤的哥哥,她一直想知道為什麼山賊會劫殺無財無色的犯人,她不能任由父母枉死不管!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孟初暖的手握成了拳,緩緩的走向門口,嘴裏有些苦澀的呢喃道,我們……就這樣吧!
時間已經快到夏時序了,不過就算這樣,清晨時分屋外的溫度還是很低。孟初暖有些瑟縮的抖了一下,她身上隻著了一身素白的布衣,雙手摩擦了幾下胳膊,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擺,她沒有回去加衣的打算,還有事情等著她去做呢。
孟初暖走出了西苑,各院的燈還沒亮起,走廊裏稍有些暗,孟初暖信步出了內宅的門,看見外院的倒座房,有一間已經亮起了燈,輕提裙擺邁上台階去,走至門前輕扣了幾下,低聲叫了聲先生,隨後,門被打開。
房裏的仇岩見是孟初暖並沒有說話,隻是招呼她坐在茶幾一旁,自己則拿起剪刀剪去多餘的燭心,這一動作使得屋裏亮堂許多。孟初暖笑道“先生總是這麼早”,仇岩卻沒有接話,走至窗前伸手打開窗子,看著逐漸亮起的天光,半晌,問道“你可想好了?”孟初暖仍舊笑著回答道:“嗯,想好了”,“那雲景呢?”仇岩轉過身走到孟初暖的對麵,皺眉低聲問道。孟初暖的臉上笑得有一絲僵硬,片刻後,她抬頭直視著仇岩依舊笑靨如花,隻是口氣有些生硬,一字一頓的說“舅舅,他是他!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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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天氣都很好,暖暖的風裏摻雜著濃濃的槐花甜味,陽光透過樹杈的縫隙投到孟初暖的臉上,祁雲景坐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捧著書看,還時不時的看她一眼。嗯……呼……,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她感覺沒有比此刻更幸福了………
幸福……?孟初暖突然清醒過來,這種感覺不是她該擁有的,她此刻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以後!
“少爺,我們該走了吧”!孟初暖揉揉有些好似惺忪的眼,有些迷茫的看著祁雲景。“不妨,你再睡一會兒吧,時間還很多”,“嗯,不了,要不,我去催催仇先生?”“你真的不困了?”“不困!”“那好,小心下去!”話畢,祁雲景合起膝上的書,輕鬆的從西苑後罩房的屋頂縱身一躍,然後施施然的單腳觸地,穩穩當當的落在地麵,轉身仰起臉望向屋頂上的孟初暖。隻見孟初暖直直的盯著他,心想,真漂亮,這該有多少年的功力啊。祁雲景見她遲遲不下來,以為她害怕,便安撫道“別怕,我在!”孟初暖見祁雲景雙手前伸,一副保護她的姿態,心裏苦笑,那不是屬於我的懷抱……孟初暖指著西苑大門口的叫道先生快點,趁著祁雲景扭頭望去,這邊,孟初暖快速的撐手而下,單膝跪地,隨即站起身來向外跑去,嘴裏念叨,少爺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