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人,”一個侍衛迅速跑上樓來,躬身道:“總督大人聞知公子姐弟相遇,恐怕會有許多話說,特地修書一封,允公子量勢而決。”薛再仁一聲輕笑,擺手道:“總督大人設想的甚是周全。”“是啊,總督大人見機於先,哪是尋常我輩所能比擬。”方虛應連忙道。
侍衛徑自走到李訣麵前,將信高舉,叫道:“公子。”李訣奇異的看他一眼,接過信劄,手上啟封,挑出一紙薄箋。“寫了什麼?”葉清薇有些羞澀的偎了過來,興致勃勃的樣子頗有幾個小女兒情態。
李訣快速展開紙箋,隻在素白的紙上,空白一片,竟是一個字也沒。“啊,怎麼什麼也沒寫,這是……”葉清薇驚訝的道。“‘尺紙從頭徹尾空,一切都在不言中’嘛。”李訣哈哈一笑,忽然他‘哎喲’一聲,一紙素箋飄落在地,隻在他指點上幾個紫色斑點,甚是醒目。“清商,你怎麼……。”葉清薇憂急輕叫,她本來少經世事,此刻關切之下,更是亂了方寸,珠淚盈盈快要哭出來。李訣大是不忍,想要寬慰兩句,輕輕笑笑,隻覺的麵上肌肉僵硬,漸漸的不聽使喚起來。
“有毒。”薛、方二人也是大驚失色。本來,場上眾人以薛再仁最為心機過人,可是一來,他大功漸成,難免鬆懈,再來,凡事一和李道欽掛上鉤,他就下意識的不多加懷疑。整件事,本來破綻百出,比如,李道欽怎麼會不加過問任兒子找一個姐姐出來,他們怎麼說也是南楚貴族,在血統的要求極為嚴格,稍有差池就可能被政敵抓住攻擊,甚至萬劫不複。這種反應豈非過於草率而且不合於理。
隻要給幾人些微功夫,必然能夠發現其中破綻。然而,敵人也正是抓住這稍縱即逝的間隙,讓大家著了道。明白說,是讓眾人護衛下的李訣著了道。
“哪裏走。”要論武技反應,黃衣人顯然更勝一籌,那邊葉氏姐弟異變一生,他已身形一恍,擋在侍衛麵前,出手迅如閃電,扣在他肩頭。“解藥。”黃衣人喝道。隻見侍衛詭秘一笑,臉色迅速發紫變黑,慢慢委頓在地,原來已是氣絕身亡。
薛再仁早已迎步而上,自然更是慢了一步,眼見化身侍衛的慘狀,心驚道:“好厲害的毒藥,好毒的手段。”
的確,雖然侍衛縱然不是黃衣人的對手,但是,支上三五招總是不成問題的。那樣眾人就有更多的機會將其生擒,至少也能阻止他自殺。可是,這一切好像都在對手的意料中,一廝黃衣人接近,馬上破毒自盡,實在是果決無比。
“明知必死,整個事件卻從從容容,毫無破綻。這人也是條漢子。”一直靜立旁邊的康延年忽然歎道。的確,除了事件本身的漏洞之外,這個化身侍衛的人表現確實堪稱完美。“葉姑娘,若是信得過老頭,可容我看看公子的傷勢。”康延年從容一笑。
薛再仁心中一喜,他雖已脫離江南武盟,但卻極明白,盟中能人怪傑輩出,不可小覷,老者康延年人稱“一息千年”,和“活閻羅”孫九邈同是並稱於世的兩大神醫。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肯出手相救李訣,於公於私都是幫了他大忙,是以,正身抱拳:“多謝。”
“李公子中的是互生互克之毒,這種毒藥藥理不難,卻極為繁複,我已探出這味毒藥,配置至少在五味以上,若能給我三個時辰,摸清各味藥料,和生克之道,配出解藥並非難事。不過,這味藥又摻了‘草色香’,它無色無味,卻能使人筋骨麻痹,長時間和草色草相處,人會在不知不覺中骨骼軟化,如果不能早些祛除,即便我到時能配出解決,恐怕公子也不能完好如初。”康延年診脈後,沉吟著道。
看著李訣愈見灰暗的臉龐,劍眉微鎖,似乎沉入夢魘,葉清薇心中大慟,“你說不能完好是什麼意思,清商他……”康延年擺手道:“對方能將這次刺殺思慮的如此周密,接下來必不會了無影蹤,他們既然下的毒,那配毒之人想也不遠,隻要在一個時辰中找到此人,公子自然無事。”他話裏很清楚,為什麼敵人不找別人,偏找倒黴的李訣,當然是他有某些不可知的價值。“我想,我們最好多管齊下,我負責配藥,薛……將軍負責調查此事,我們最好的打算,當然是刺客現身與我們談條件,但如果,他們不來呢?或者別有所圖呢?這種結果也不得不考慮。”
薛再仁點頭稱是,心道:這裏也不是久留之地。然而,要他把中毒的李訣送回總督府去,也不由大感為難。況且他帶軍入城,風聲已是如此之大,現在事情辦砸了,李道欽卻沒有及時得到消息,事後李訣沒事還好,若是真的不治,或是留下什麼後遺症來,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公子中毒體弱,我看不宜亂動,不如就先在這樓裏找間雅室,由薛將軍派人衛護,然後,再送消息給總督府如何?”康延年了然地道。他自然是最有資格說李訣“中毒體弱,不宜挪動”的,也讓薛再仁暗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