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你給我備一匹快馬,我要到西秦的防境看一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五天後,我們在四明山會麵。”李訣霍然站起,快速整了整衣衫。
薛再仁連忙跟著站起,不由一個趑趄,急道:“公子,這……太危險了。現在西秦防境到處都在調兵遣將,隨時都有衝突的可能。以侯爺的武技,不管情勢怎樣,保命都不成問題。公子這是圖然把自己放入危險之中而根本於事無補呀。”
“薛叔,我沒有本事調齊大軍前去應援,已經愧對父親了。如果再連這點膽子都沒有,怎配做我大楚李家的子孫。”
“這……”眼見李訣氣度沉凝,態度卻堅決無比。薛再仁不由一呆,以他對李訣的熟悉,十年以來,這樣的表情可真是絕無僅有的。細思起來,也覺勸無可勸。
“阿柔……”李訣又待催她,待看桓柔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心中一軟。“你騎我的‘戎鹿’去吧,再有,平安回來見我。”
“嗯。我會的。”李訣輕輕撫摸她柔順的長發,叮嚀道:“照顧好薛叔。”
李訣穿過祈英穀,然後沿江右六郡北上,離桓柔一行走戎關,抵四明山的路線自然是越來越遠。白烈霆已張出安民告示,城破之初害怕被屠殺而跑出來的難民,有的已陸續遷徙回去。
李訣一路盡量擇山間小道,避開大路急趕。一來,大路常有西秦調兵遣將和南楚的敗殘部隊,道路常常壅塞。碰上難民,也不乏上去掠奪財物,或者殺了計功了。這種倒黴事李訣自然不想碰上。不過,走了小路,就是山賊的天下了,李訣仗著馬快,盡量趁著天亮時候在一些敏感地帶一穿而過。
不過,地理布局當然不是根據人的行途需要而形成的。李訣隻是對地理大致清楚,要說細節之處,卻還遠遠不足,眼見再趕一程出了這段山路就到西秦代郡了,於是多趕了一程,哪知道入冬本就晝短夜長,夜幕不知不覺的降了下來,李訣倒落了個前後不著,看來露陋野外是不可避免了。
轉出兩個山徑,地勢逐漸開闊,前麵竟然隱隱有火光傳來,李訣心中甚喜,連忙驅馬快行,不一刻已趕到近前。原來,卻是一座破落祠堂,雖然年久失修,紅磚白瓦已甚為破敗,不過好在非常寬敞,想來其中供奉的,一定是風光一時的豪門旺族。
此時,祠堂早已鵲巢鳩占,裏裏外外到處都是三五一群圍在一起,也分不清是難民還是乞丐,看到李訣來到,都是一陣驚異不定,待的看清他隻是單身一人,加上行途匆忙,一身衣服已甚為破舊,雖然跟他們還有段距離,但是,已有靠籠的趨勢。於是,難民又低下腦袋,各自置辦燒烤手中的食物。
李訣將戎鹿拴在一旁的亭柱上,為它理了理鬃毛。此馬足有一人多高,通體雪白,四蹄腳掌處有半寸墨色,著實神駿非凡。平時桓柔極為愛護,隻是遊玩時才拉出來裝點一下,不知算不算寶貝過頭了。還好,戎鹿雖然體格神駿,卻不難侍候,兩天來,李訣隻在過上江郡吃午飯的時候,讓它撐起食量吃了個飽。
在涼亭中隨便找了個角落,李訣靠著欄杆坐了下來,閉目養神。這幾日一陣急趕,除了吃飯之外,他幾乎都是在馬上度過的,此時雖然不敢放鬆警惕,但是困頓之下,還是不知不覺的進入睡意朦朧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了過來,李訣神思一醒,睜開眼睛,抬頭隻見明月正滿,清輝漫灑,雖是荒野之中卻不覺黑漆可怖,反而平添幾許靜謐,神思一爽間不由微感涼意。
思忖間,來騎已到了近前。耳邊唏嗦之聲不絕,顯然被這陣馬蹄聲驚醒的人不在少數,難民猶疑不定下,但又都不敢貿然出頭,隻是湊在一旁竊竊私語。
李訣側眼看去,隻見來人約模二三十騎,馬匹高頎雄健,俱是百中選一的良驥。其隨從一色的黑色武士服,腰懸彎刀,氣勢頗為粗獷。為首那人外罩黑緞披風,內穿錦黃長袍,發係束帶,頗有髭須。雖是高踞馬上,也能看出其頎長的身材。此時他一勒馬韁,身後隨從紛紛應聲立定。那人在祠堂外麵隨意一掃,看到戎鹿馬時雙目一亮,露出驚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