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倒黴孩子,找你老半天,原來躲到這裏了!快給我下來!”安喆正望著遠處的群山,想象著自己會變成什麼樣,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尋找聲音的來源,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的大伯安東升拖著肥胖的身體從山坡下慢慢走了上來,一邊走一邊喘著粗氣,手裏還拎著個紅色的塑料袋,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大伯,你怎麼來?”安喆如往常一樣,禮貌的打了聲招呼,並連忙趁著大伯不注意,使勁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還問我呢,不是說了今天要送你去隔壁範家村的戲班子嘛!你倒好,一聲不響跑到這山上墳頭前來了!”大伯一邊埋怨著,一邊艱難的爬上了山坡,來到安喆父親的墳前,然後竟然“呸”的在墳前吐了一口痰。這個舉動令安喆十分厭惡,但又敢怒不敢言,隻好默默的伸出腳蹭掉了那口痰。
“那個,卡嗓子了……”見到安喆的舉動,大伯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可是站在親弟弟的墳頭上啊!於是便對著安喆說了這麼一句,算是道歉。然後也不管安喆了,直接走到了墳前,坐在了墓碑邊上。
“東平呀,你家媳婦走了,撇下這麼個娃兒給咱媽,媽她老人家身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這不就給她累死嘛,哎!”安東升對著墓碑,憂愁的說道。
而站在安東升身後的安喆聽到自己大伯的這番話,頓時咬牙切齒。我媽為什麼走你們心裏有數,奶奶為什麼死,那不是因為我拖累了她,是你們這些做兒女的不孝順,不團結,給氣出的病!現在你居然能在一個死人的麵前,這樣昧著良心說話,真是令人不齒!當然這些隻不過是安喆的心裏話,他不敢說出來,不是因為他怯懦,而是因為還沒有走到哪一步。
“東平啊!你說,咱媽死了,安喆就沒人照顧了。照理來說應該我這個做大伯的接管他。可是,我家裏的情況,你在下邊應該也看得明白,生了三個娃,屋子都差點讓人給拆了。三個娃又都是上學的年齡,要吃飯,要上學的,實在是管不了啊!老四老五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是你看咱家老二,男人去年選上了大隊書記,吃的可是皇糧,家裏又隻有一個孩子,那日子過得可滋潤了。本來我和老四老五本來是打算讓老二把而這領回去的。她家男人倒還大度,畢竟是幹部,說是有他家那兔崽子一口飯吃,就不會少咱家安喆一口。可是老二倒好,拍著桌子反對呀!哎,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安東升一邊說著,一邊點了根煙,唏噓不已。
“現在是實實在在沒辦法了,我和老四老五就合計著把安喆送到隔壁村的戲班子裏去,到了那裏至少吃飯就不愁了。而且咱家安喆鬼精鬼精的,肯定能把戲學好的!”說完這句,安東升不再說話,大口大口的抽完了一根煙,然後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
“好了,不跟你嘮了,我得抓緊把安喆帶過去了。你放心,那戲班子老班主走了,他兒子也就是我那小學同學範有為。我這還給他備著禮呢,保證能讓他收下安喆!”安東升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手中的紅色塑料袋晃了晃,一臉的得意。
“安喆過來,給你爹磕三個頭,讓他放心,你會好好學戲!”一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掏心掏肺後,安東升轉過頭來招呼了安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