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幾位姑娘見這些錦衣衛大爺說殺人時比喝酒還自如,一個個心驚膽顫,再不敢怠慢,施展出渾身解數,直把桌上這些大老爺們伺候的從裏到外都舒坦了,這頓酒才算喝完。
一行人出了酒樓,時間剛至深夜,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上,與河畔那些五彩繽紛的燈籠相較,仿佛也變成了一支花燈,飄飄渺渺的浮在半空,讓人看不分明。
手下們摟著姑娘自去尋花船歇息,李柏賞了些銀子把戀戀不舍的小奴也打發回去,與木春一起順著河畔小道離開。
雖是已近深夜,但河畔依然有許多行人百姓,不少年輕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低聲交談,放聲大笑,然後尋著河岸上迷離的燈光而去。
酒足飯飽,方才又逞了不少口舌之欲,至今仍指間留香,此時的李柏十分愜意,背著手,懶洋洋的走在河畔,也不去與身邊的木春說話。
過了一會兒,一直沉默的木春卻突然開口道:“在酒樓裏你為何不讓那小廝把話說完?”
李柏笑了笑:“一個小廝在京師就敢這麼跋扈,或許身後有個能通天的主子。既然打了,梁子已經結下,那我就隻能圖個僥幸,希望‘不知者不罪’能讓事情簡單一點。”
如果當時李柏讓那小廝表明了身份,自然就不好再打,可是人家的手下已經都被打倒了,即便饒了那小廝,人家也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索性不讓他把身份挑明,這樣上麵怪罪下來,還能用“不知者不罪”的理由來讓對方主子麵子上好過一些。
其實當時李柏是不準備摻和這事的,不是沒有同情心,而是他料定那唐玉蓮不像表麵那麼簡單。但是阻止了李尋歡救那姑娘之後,酒桌上有幾個兄弟臉上表現出了隱隱的不屑,似是對李柏見死不救極不滿意。
今日費了那麼大的勁兒才讓這些人接受自己,李柏可不願意被這麼一件小事給破了功。
既然動了手,那便沒有回頭路。
如果對方主子忌憚錦衣衛的名頭不會替那小廝出頭倒還罷了。可如果對方真的能夠通天,非要拾掇他,那他也隻好回去找師父。
為了不給鄭和惹太大麻煩,他早早的就拿起一隻盤子,等著那小廝要表明身份時才出手將之打昏。這樣一來,有鄭和的麵子,即便那人能夠通天,也應該不好意思跟一個“無意”做錯事的錦衣衛小旗沒完沒了下去。
按說他敢得罪忻城伯家的小公子,沒理由會怕一個小廝。
其實這裏麵是有一個誤區的,後世的許多故事裏紈絝子弟多,大門豪奴也不少,人們總是會以為豪門必定跋扈。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京師,是藏龍臥虎,高官多如牛毛的地兒。
能成為權貴,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在這個時代,越是尊貴,家裏的規矩就越多,哪可能會有那麼多不長眼的豪奴。
今日這小廝生的那麼漂亮,卻敢當街強搶女子,很明顯是某位大人物的“庭奴”,這位大人物的地位,比一個忻城伯高的可能性很大。
木春斜眼看了李柏一眼,似有所指的說道:“大人這是天真,還是無畏?”
李柏啞然失笑,道:“你就當我是盲目樂觀吧!我這一生隻求平安喜樂,沒太多顧忌和追求。”
木春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疑惑道:“大人年紀輕輕,不及弱冠,緣何淡泊如此?”
李柏搖搖頭,反問道:“那木大哥呢?你的所求又是什麼?”
木春一怔,停住腳步,下意識的想說高官厚祿,可話到嘴邊卻忽然發現自己這次不想再說謊。片刻之後他有些尷尬地緩緩說道:“我還真沒想過,隻想著經常有人可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