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懷中紙,園中花(1 / 2)

九月深秋,夜風已涼,深藍色的天幕上繁星點點,不見月光,卻更顯孤寂冷清。道旁不遠隱有犬吠聲聲,想是有村莊在那邊,隻不過百姓夜晚沒什麼娛樂,大都早睡,是以並沒有點點燈光與夜幕繁星相映。

“得得得……”

一陣馬蹄聲混著車輪聲緩慢由遠而近,京城外官道寬敞平坦,加上天空銀河明亮,不點燈籠反而更看得清道路,所以慢慢向著京城方向走去的兩輛馬車都沒有一點光亮,黑乎乎的像是兩隻向前蠕動的爬蟲。

兩輛馬車隻有一個人在趕,後麵馬車的韁繩拴在前一輛馬車的車後板上,反正走的很慢,倒也不用擔心後麵那輛馬車的行駛。

馬夫懶洋洋的斜坐在第一輛馬車的車轅上,渾身上下仿佛沒了半塊骨頭,兩條腿耷拉著晃晃悠悠,雙手縮進袖筒,馬鞭被抱在懷裏,也跟著晃晃悠悠,他雙眼微眯,竟好似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全身上下唯一能被稱得上使了力的就是他淡淡微笑的嘴角了。

不知這馬車是誰家的,竟然用了這麼個滑頭懶漢做車夫。

這怠惰的馬夫自然就是李柏。

也不知是因為重生將他對死亡的恐懼降到了最低點,還是因為他總喜歡將自己決定的事情貫徹到極致,當他認為這一世要活的輕鬆自在之後,就真的時時刻刻都不忘輕鬆自在。

能站就不走,能坐就不站,要是能躺下,他肯定會希望有人幫忙蓋被子。

趕馬車他不專業,但禦馬還是懂的,而且能拉車的馬大都溫順且認路,通常不會自動偏離方向。此時城門早已落鎖,天亮之前是不可能進城了,因此李柏也不急著趕路,樂得清閑,微微眯眼,斜靠在車廂上想自己的事情。

司南錦繡複現時,黃土殘碑人尤癡,古來成敗天定數,皇覺遺夢還可知。

這四句詩不倫不類,李柏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密碼。

所以這一路,他一直都在拆字、斷句、挑頭、抹尾、打亂重組,卻依然一頭霧水。就在剛才,他終於放棄了努力,想來這四句詩所包含的信息是從字麵意義上來的。

司南,不難理解,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血玉司南”吧!但“錦繡”、“複現”、“黃土”“殘碑”以及“皇覺遺夢”又代表了什麼?

頭疼,李柏愁眉苦臉的揉揉太陽穴,不由想起了蕊兒那丫頭微涼柔軟的小手,心下暗歎口氣:“本來就是懶人一個,以後可不能再往外跑了。”

從懷中摸出那張紙條又仔細看了一遍,每一個字都端端正正,中規中矩,但李柏也能看得出偶爾某一筆中會隱隱帶著些非凡的氣勢,特別是筆畫中的“捺”,每一筆都像是一柄劍,仿佛極不甘心被困住,要透紙而出一樣。

寫這張紙條的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胸中有物的男人。

但這張紙條上又隱隱帶著幾絲清香,很淡。也幸虧李柏是個天生的懷疑論者,解不開字麵謎底就轉而開始研究紙張,沒研究出別的,卻是聞到了這點香味。

很清雅的香氣,聞不出是哪種香料,但印象中又好像在哪裏聞過。

紙條有女人香,那救了自己的就應該是個女人,雖說李柏沒有“聞香識女人”這種境界,但擁有如此淡雅的味道,想來那女人也是個妙人。

一想到這紙條可能是被那女子收進懷裏才沾染上了香味,李柏就又開始愜意起來,輕佻的拿著紙條在鼻下用力一嗅,重新眯起眼睛,開始哼唱對車廂裏木春來說極其怪異的小曲兒。

至於投桃報李,那也得等有了李子再說。

在十裏鎮住了一晚,李柏想了想,沒去看望黑炭頭一家,清晨城門一開,便趕車回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