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失蹤的兵馬指揮徐野驢死於漢王之手的消息便開始在民間隱隱流傳,原本京城百姓對於漢王的囂張事跡早就沒了興趣,但這次死的是京官,還是首都公安局局長,頓時極大的調動起了百姓們的八卦積極性。
於是,不管是清晨茶館,還是午後飯莊,總是能夠見到有一些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還有驚呼傳出。有關於漢王打死徐野驢的故事版本更是越傳越邪乎,甚至連“漢王擁兵造反,徐野驢誓死抵抗,身中數十箭而不死”這樣的版本都傳的有鼻子有眼。
李柏聽著身邊各種版本的議論,搖搖頭放下茶杯,心想到底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倒漢王這麼大的事居然先用民間謠言的方式作為開端,嶽滿樓那小子怎麼說也是朱棣的孫子,做事怎麼跟我似的,一點兒都不大氣。
他此時正坐在城南的一家茶館裏,身邊坐著王勝和木春,三人都穿著便服,倒也看不出原來的身份。
木春身上的傷已經不影響行動了,但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他的臉色要比以往蒼白許多,為他更加平添了幾分陰柔,俊美的外表看上去倒有了幾絲妖氣,再加上他冷漠的眼神,臉上就像是刻了“生人勿近”這四個大字一樣,連向來以口齒伶俐著稱的茶博士都駭的大氣不敢喘一口。
經曆過揚州的那件事,木春和李柏也算是生死之交,關係上自然更近了一層,雖然每天依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在麵對李柏時,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疏遠。
王勝自從醒來後就有些沉默,揚州事件對他來說是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奇恥大辱,作為隊伍中的探子,非但沒能做好本職工作,害死了大部分兄弟,還在最開始就讓人給射倒,而且反倒因此撿了條命。
他曾要自裁謝罪,被李柏罵了一頓,也不知李柏跟他說了什麼,卻是再也沒了尋死的念頭,隻是整個人都變了,再不像以前那樣猥瑣齷齪,變得深沉許多,整個人也更加消瘦,眼窩深的比區霸看上去還憂鬱。
對此李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下唯一一個善於調節氣氛的人慢慢變成一根木頭。
樓梯傳來一陣噔噔噔雜亂的腳步聲,二樓的茶客們猜測應該是應天府的差役來了,趕緊住了嘴,一個個正襟危坐,專心品茶。
幾名身穿青衫,頭戴平頂巾的衙役上得樓來,凶神惡煞的在二樓巡視一圈便下樓離去,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怪不得京城謠言越禁傳的越是瘋狂。
看著窗外那幾個離去的衙差背影,李柏啞然失笑,心說嶽滿樓還真是挺有意思,雖說大家都知道應天府尹是太子一方的勢力,但你如此明目張膽的作弊,隻怕府尹大人這幾天不知要薅掉多少根胡子嘍!
百姓盛傳失蹤的兵馬指揮徐野驢死於漢王之手,且流言愈演愈烈。半個月後,科道言官們終於忍不住紛紛上書彈劾漢王,一個個算下來竟是給這位王爺安了數十條大罪。
有參他殘暴無道、濫殺無辜的,有參他縱兵不法、直如盜匪的,還有的參他三衛嚴重超編,且不隸籍兵部,其心可疑的,當然也有根據傳言參他擁兵自重、圖謀不軌的。
明初官場因為朱八八和朱老四爺兒倆的強勢狠辣,風氣還是很好的。
禦史言官大都是耿直的讀書人,以低劣品級行監督高官之事,這讓他們一個個都深感皇恩浩蕩,整日價瞪大了眼珠子盯著勳貴百官,大到貪贓枉法,小到隨地吐痰,看你不順眼便要參你一本,有膽兒大的,逮著皇帝的不是也敢開口教訓。
嚴格來說,朱八八同學的這個發明還是有一定積極意義的,從言官權力大品級小上麵來看也很能體現朱八八同學的那點仇視權貴的小農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