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橋在縣學附近,倒是離木匠巷不是太遠,在交代了王勝去尋木春之後,李柏雇了輛馬車趕來。
其時華燈初上,河兩岸萬家星光,秋風送爽,本應是遊人如織的時候,卻因為天幕上那濃密的黑,而令繁華金陵夜景少了許多人氣,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微縮的模型,沒有人間煙火,更顯精致典雅。
月眉橋下離岸不遠停泊著一艘雙層畫舫,舫上彩燈輝煌,岸邊本來已經沒了綠葉的柳條在黑暗裏更覺柔美,隱隱可見舫內白衣侍女來回穿梭,猶如一幅優美至極的畫卷。
有青衣小廝在橋下恭候,李柏下車,隨著小廝沿踏板上船,艙內清秀的侍女們輕聲施禮,然後便有兩個丫鬟上前為他淨麵,並將他領到內艙的一張八仙桌前。
侍女奉上香茗後退去,艙內便隻剩李柏一人。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那些侍女下人明顯都受過良好的訓練,舉手投足都帶著大家風範,與賓客的距離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覺得冷淡,又享受的頗為愜意。
對於享受上麵的事情,李柏向來是來者不拒的,此時赴約,目的就是看看呂小憐到底要玩什麼花樣,所以他等的倒是安心。
這內艙也十分精致,淡雅中透著奢華,兩邊窗戶已開,紫紗輕罩,隨河風微微擺動,銅香爐中香煙嫋嫋,整個室內暗香浮動,令人心曠神怡。
正品著茶香,身後艙門打開,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勞李兄久候,還請恕罪。”
李柏回頭,不由微微一怔,此時在他身後艙門前站立著兩名俊秀少年,一穿青色儒衫,頭戴唐巾;一著月白直裰,頂飾玉冠。兩人皆是麵如冠玉,唇紅齒白,所不同的隻有一人目光怯弱、一人眼神倨傲罷了。
這兩人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呂小憐和尹茵。
短短時間讓李柏兩次愣怔,呂小憐心下暗喜,雙臂展開,優雅的旋轉一圈,嬌笑道:“李兄以為如何?”
本來扮的有模有樣,可她這一轉,卻不自然帶出了輕舞風情,別有一番風味。
李柏撫掌讚歎道:“體貌閑麗不弱子淵,姿容神情可比檀奴,你們兩個要是就這麼走出去,怕是全大明的姑娘都要因欲見子都而湧上街頭了。”
呂小憐喜不自勝,俏目白了李柏一眼,拉著尹茵在桌前坐下,笑道:“大人口多微辭,也是不輸鄢郢之玉呢!”
一旁的尹茵見著李柏就一肚子氣,她讀書不多,這時見他們二人說出的話像打啞謎似的,竟是一句都聽不懂,不由低聲嘟囔道:“什麼紫園掩映的,神神叨叨。”
呂小憐撲哧一樂,摟住尹茵的肩膀,在她晶瑩玉嫩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粗著嗓子說道:“子淵便是宋玉,檀奴就是潘安,公孫子都更是鄭國天下少女的夢中情人,李大人這是在誇你俊美清麗無方,世間罕有呢!”
尹茵這才明白李柏方才說的是三個美男子,想起這人身邊也是美男子不斷,心中猛地一陣惡寒,下意識的拍掉呂小憐輕薄的手指,端起茶杯開始大口喝茶。
呂小憐一愣,以為她是不習慣自己的輕佻,也不以為意,轉頭吩咐艙外下人上菜。
不一會兒,幾道清淡雅致的小菜便擺上了桌,每碟小菜分量不大,但做的十分精致,令人觀之口舌生津卻又不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