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巷,顧名思義,這裏住的大多是木匠,當然,這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當年朱八八同學為了更好的控製子民,規範了戶籍製度,除低賤的樂戶之外另分為三等:民籍,軍籍和匠籍。
這三等隻要沒有學習好能當上官的,基本上就是祖祖輩輩的子承父業,說白了就是你爹幹啥,你就幹啥。
為了在管理上便利一些,這些人就被安排到同一片區域居住。
不得不說朱棣同學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朱八八剝奪了他子承父業的權利,他就自個兒奪了回來,也算是給大明的戶籍製度做了個好榜樣。
雖說明朝嚴防流民,但經曆了戰亂,百廢待新,這木匠巷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裏麵住的大都是京城裏的貧民,裏麵充斥著乞丐、混混、暗娼和賭徒,烏煙瘴氣,是繁華金陵陽光照射不到的一個陰暗所在。
木匠巷是一個狹窄卻很長的巷子,兩邊都是一個個破爛不堪的小院落,暴雨之下沒有燈光透出,讓這條小巷愈發顯得黑暗泥濘。
閃電和雷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是大雨卻沒有一丁點要變小的意思,依然那麼固執的從雲層裏往下傾瀉著。
一匹馬耷拉著腦袋將一輛馬車緩緩拉倒巷口,噴著響鼻用力甩脖子,似乎粘稠的雨水讓它後頸上的鬃毛十分不爽。
穿著蓑衣的馬夫下車擺上腳凳,車簾掀開,一把大傘像一朵黑色大花一樣盛放。
李柏走下馬車,低頭看看踩在泥水中的鞋子,眉頭皺了皺,轉身向車夫道謝,車夫恭敬應了,趕車離開。
稍稍傾斜雨傘望向天空,眼前一片迷蒙,隻是雲太厚,夜太黑,沒有星月也沒有燈火,伸手不見五指,連雨幕都像是黑的一樣。
踩著泥水,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巷子深處,雨很大,雨聲也很大,倒是將他的腳步聲完全掩蓋,沒有窮苦人家夜間被驚醒時常有的犬吠之聲,漫長的過程讓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正走在一個無窮無盡的虛空之中。
有人從路邊屋簷下閃身而出,抬頭看去,是渾身早已濕透的木春。
李柏撐著傘微微一笑,道:“大晚上的也沒人看得見你,幹嘛不打把傘?穿件蓑衣也行啊!”
木春搖搖頭,說道:“與環境違和,便容易暴露。”
李柏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身為殺手,隱蔽自然是第一要素,能否完美的融合進陌生的環境當中,是一場刺殺能否成功的關鍵。盡管這次並不是要殺人,可木春依然按照自己的習慣來做,可以說他不知變通,也可以說他專注,但不管怎樣,這樣的人總是可怕的。
聳聳肩,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李柏又問:“王勝呢?”
木春轉頭看向斜前方的一個小院子,道:“在裏麵。”
李柏抬頭看去,見那院子很是普通,而且十分破敗,大門緊閉,門的右上角掛著一個三寸見方的木牌,上麵被漆成了白色,卻沒有任何圖案,很是奇怪。
木春在一旁輕聲解釋道:“這裏是一個娼婦的住所,那牌子便是她的招牌,分為白紅兩麵,紅麵是掃榻以待,白麵則是有客上門。”
原來這竟是一個暗娼的住所。
人們總是將出來賣的女子都叫做娼妓,殊不知在古代,“娼”與“妓”是完全不同的。
凡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女子,不管是賣笑、賣藝還是賣身,都算是科班出身,這種姑娘才算合法,才有資格被稱為是“妓”。
而“娼”指的就是那些沒有經過官府頒發執照,私底下偷偷進行服務的女子,這些人大都窮苦無依,且年老色衰,是以還有“娼婦”這樣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