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還在固執的下著,巷口的馬車在黑暗中被雨水衝刷的更加厚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鐵盒子,隻有偶爾翹起的窗簾一角才能泄露出來一點昏暗燈光,遠遠望去,猶如飄忽不定的鬼火,令夜色愈寒,雨水愈寒。
車夫遠遠的縮在一戶人家的門廊下,時不時的偷偷瞄一眼馬車,然後從懷中摸出一個酒壺小心翼翼的抿上一口,便會露出愜意的神情。
一場秋雨一場寒,如今已是深秋,車夫年齡大了,不喝些酒來禦寒,還真的很難熬過去。
車廂裏有暖爐、香爐,溫暖如春。尹茵耐不住困倦,已經斜倚著錦榻沉沉睡去,呂小憐卻是柳眉輕蹙,時不時的掀開窗簾向外望上一眼,臉上偶有焦急之色。
她和尹茵給李柏下的藥自然不是毒藥,而是十分強力的瀉藥。
這種瀉藥不是醫館裏常備的那種,而是行走江湖的人所製,作用和目的與蒙汗藥相同,殺人害命、比試決鬥都有可能用上。
是以這種藥不像普通瀉藥那樣吃了就管用,而是會在人體內有兩個多時辰的潛伏期,相比之下更加隱蔽。
從知道李柏深夜還有差事的時候起,呂小憐便想打消報複的念頭,她身為高官之女,又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明白錦衣衛平日裏幹的差事大都是見不得人的陰私事,且多是些緊要的任務。
如果李柏因為她下的藥發生什麼危險,或者事情沒辦好而獲了罪,那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所以她執意要跟過來,萬一出了什麼事,她還可以就近補救一下。
身為堂堂正二品大員的女兒,本應是一副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模樣,可因為尚書大人的寵溺和她自己的不安分,拋頭露麵就成了家常便飯。
一個小女孩總往外跑是很危險的,所以呂小憐身邊也有護衛,而此時她的護衛早已經被派進了巷子深處,如果李柏有什麼情況發生,會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達過來。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呂小憐又向外看了一眼,臉色稍稍緩和了些,放下窗簾,忽然一陣倦意襲來,便靠著車壁緩緩閉上了眼睛。
車廂裏安靜下來,外麵雨聲漸大,許是真的太晚了,躲在門廊下的車夫也有些捱不住,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一名身材瘦削頭戴鬥笠的漢子從馬車後的黑暗中閃身出來,無聲無息猶如鬼魅。他身上穿著的布衣早已濕透,鬥笠的邊緣雨水接連滴下,像是掛了一圈珠簾。
他斜眼看了看安靜的馬車,嘴角忽然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然後低下頭,抬腳往巷子深處走去。
“哐啷”一聲,房門被王勝一腳踹開,可就在兩扇房門剛剛分開時,一道潑雪似的的刀光順著門縫自上劈了下來,迅疾如電,眨眼間便要來到王勝的頭頂。
如果這一刀劈實了,王勝一定會華麗麗的從一個變成兩片。
然而王勝卻好像沒看見這一刀,踹出去的腳根本就不收回,而是趁著力道向前一衝,從背後看去就像直直的迎著刀光撲上去一般。
閃電總是瞬間的事情,如閃電一般的刀光也如此。王勝沒有變成兩片,隻是額頭多了一道淺淺的血線傷痕。
因為他踹出去的那一腳,正中持刀人的小腹。
在木春等十人中,王勝的輕身功夫最好,腳上功夫自然也是最好的,他這一腳勢大力沉,持刀人躲不開也承受不住,劈下的刀光在王勝頭頂一閃而逝,整個人卻直直的倒飛出去,撞碎了八仙桌,又撞到牆上才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