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危在旦夕(1 / 3)

鮮血是什麼樣子?它是紅色的,鮮豔的紅色,暴露在空氣裏的鮮血會變的粘稠,最後幹涸,它們像疤痕一樣粘在土地上,一大片一大片。那些彙聚起來的血便成了血泊,血泊被士兵的布鞋踩踏,和泥土混合起來,便成了漆黑的血泥,我們趴在血泥裏,身旁是我們無法拖下去的屍體,因為日本兵的槍口一直在我們的頭頂。

我躲在麻布袋子堆起來的沙堆後麵,袋子上有濃濃的血,我忽然很想知道鮮血的味道。

我湊上去,我聞到了刺鼻的腥味,原來,人的血和其他動物的血是一樣的。

我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上去,幹澀的血漬湧在我的嘴裏, 我感覺胃裏在翻騰,我猛的趴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吐,將我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神仙抓著我的衣服把我拽了起來,那杆混著口臭的煙袋塞進了我嘴裏,我抱住狠狠吸了一口, 濃烈的煙嗆的我眼淚都滾出來了,我又趴回麻袋上往死了咳嗽。

我還想抽煙,可我實在受不了旱煙袋濃重的味道,我衝著小貓兒喊“我草,給老子弄包煙!”

我開始發現我依賴這個呂梁山裏出來的後生了,因為我熟悉的人都死了,小貓兒已經是活著的為數不多的和我認識的人。

小貓兒扔下了槍,他從掩體裏爬了出去,在死人堆和彈坑裏匍匐前進,他從死了的士兵口袋裏摸索,晉綏軍的,日軍的,日軍的一個士兵開了一槍,子彈射在了他旁邊的屍體上,小貓兒衝著日本兵的方向豎了根中指,然後緩緩退了回來。

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和日軍的距離隻有六七十米。

日軍第九混成旅在原平戰鬥中已經遭受了慘重的傷亡,他們的進攻在一次一次的死亡裏變的弱小, 連最堅強的日本兵望著我們的戰線也畏懼了,死亡,是不分種族信仰的。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我們一起看著原平天空的太陽從頭頂落到山下,然後月亮升了起來,這一次,日軍盡然足足停止了十個小時的進攻,我想,必定是日軍的彈藥補給消耗光了。

第九混成旅司令部,仙本大佐正皺著眉頭,他下首的傳令兵正在宣讀司令部的命令。

“我部運輸部隊遭到晉綏軍一部之打擊,全軍覆沒,補給物資損失嚴重,最近補給將在十月六日清晨送達,第九旅當在補給物資到達前最大可能殺傷敵人。一九三七年十月五日。”

仙本雙拳緊握,他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八嘎,沒有彈藥,難道讓我的士兵拿身體去進攻嗎?”

藤森並腳敬禮,“旅長,我們可以請求空中支援。”

事實上,日軍陸軍航空部隊在中國北方的部署很有限,如今空軍部隊正在向娘子關一線全力進攻,不日就可抵達娘子關下,而在娘子關一線中央軍之守備力量也很強大, 所以向司令部申請空中支援並不是很妥當。

可眼下,被圍困在城中的晉綏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也許,也許隻需要最後一顆炮彈就可以逼迫晉綏軍突圍撤退。

仙本果斷下令,“向司令部申請空中支援,另外,組織一個大隊的兵力,今天晚上,發起強攻!”

“嗨!”

原平城內,薑玉貞旅長已經集結了一個整編營的兵力,這是六十二團最後的主力,這也是整個196旅唯一的後備力量了。

三百人的部隊,八挺捷克輕機槍,六十挺仿湯姆森式手提機關槍,也就是現在所說的衝鋒槍, 一百支毛瑟軍用手槍,這種被稱為自來得手槍的駁殼槍在近戰中擁有不遜色於衝鋒槍的威力,二百六十支三八步槍,這是太原兵工廠仿製的,它的子彈隻有6.5毫米。所以我們叫它65步槍,在整個中國軍隊裏,也隻有我們這樣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