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團在編製的士兵隻有十二個人了,他們被拉上一輛卡車,呼嘯著向南而去,撲向太原。在夜晚的時候卡車進入了陸軍醫院,所有的傷員都接受了治療,我終於可以安心的睡一覺了。
這一覺我睡了兩天天,我醒來的時候陽光灑滿了病房,我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屋子的人,神仙,小貓兒,鐵貴兒,以及一幹士兵,他們都蹲在地上,我翻了下身子,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
今天是10月19號了。
“幹什麼啊,來看我死啊?”我不滿的叫著,因為他們擋住了溫暖的陽光。
神仙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遝文件,他的臉很冷,我看的出事情緊迫,忙問他“怎麼了?”
他翻開第一份文件“令,196旅五十八團團副武忠少校在原平戰事中作戰勇敢,指揮出色,特授予三等寶鼎勳章,晉升為五十八團團長, 以資嘉獎。第二戰區司令部。”
第二份文件“令,196旅在原平戰事中損失奇重,五十七,六十二團暫時保存編製,五十八團集結於許坦村以西,補充兩百新兵,團長以下軍官由武忠少校自行任免,暫屬第二戰區軍務處調遣。第三十四軍軍部,楊橙源。”
第三份文件“令,五十八團暫駐太原西郊,整修補充,隨時等候作戰命令,第二戰區軍務處。”
我聽著神仙在那宣布命令,隻是呆呆的點頭,我的腦袋還不清醒,我也不想清醒,這半個月的戰事就像一場噩夢。
神仙讀完了三份命令,還是陰著臉,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有一股著壓抑蔓延開來,我感覺事情不妙。
神仙說完一直盯著我,我看了看其他人,他們也還在盯著我,我問神仙“還有什麼事?”
神仙咬著嘴說“撫恤!”
團長和營長的級別是決然不同的,營長隻是軍事主官,除了打仗的事情以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有團長解決,可現在,我是團長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由我承擔了。
我跟小貓兒要了一根煙,繼續問神仙“還有什麼事情,一起都說了。”
“部隊編製和軍官任命,以及補充兵員都是十萬火急,忻口,不定哪天就抗不住了。”
我第一次做為真正的上峰,我聽著神仙的彙報,一邊抽著煙,被十幾個兵圍著,我的腦袋都大了,我心裏根本沒譜,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沉默了半晌,我開始說話了。
“現在我命令,陳正先為參謀長,張小毛為警衛連連長兼我的副官,趙鐵貴為團副,由你們三個人擬定一份軍官名單,然後上報軍部。”
神仙忽然苦笑了一聲“我幹不了參謀長。”
我瞪著他罵了聲“別他嘛跟我說屁話,幹不了也得幹。”
我看向趙鐵貴,“鐵貴兒,你先把後勤組織起來, 把補充兵趕緊領回來,還有,去查查咱們先前從原平城裏撤出來的人都在哪。”
趙鐵貴點頭,從兜裏拿出一疊鈔票,放在了病床上,那些鈔票上麵還有血,那是從原平縣鎮府大樓地下室自殺的兄弟身上拿的,趙鐵貴說,他隻是想給兄弟們立個碑,現在,他把錢交給了我,便是把這個責任交給了我。
我狠狠吸了口氣,扶著床邊的架子站了起來,喊了聲“老子給你們要撫恤去。”然後把床上的一遝鈔票踹進了口袋。
戰爭已經離太原很近了,我本以為戰事打到這種程度,作為隨時都有可能被日軍進攻的太原城,鈔票一定會貶值,不,我多慮了,除了中原大戰之後的幾個月晉鈔狂跌了一次,自那之後晉鈔就再沒有跌過了,哪怕現在日本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
軍務處就在山西綏靖公館內,我這是第二次進綏靖公館,第一次是我步兵學堂畢業,來這裏等候任命決定,一晃都三年多了,三年前我隻是個普通的學生,而現在,我已經是一團之長。
我走出了醫院大門,忽然又想,軍務處的撫恤向來就不是好領的,我要直接找上門去,還真不一定能領出來,於是我叫來了小貓兒,吩咐了他一些事情,我讓士兵從醫院裏找了一副擔架,找了些鮮血灑在我的身上,一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樣子。
我是讓士兵抬著進綏靖公館的,門衛的士兵就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不敢說,我想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恐怖,因為我一不小心把整整一盆鮮血都潑到身上了。擔架上的血還在往地上滴,眼看著就是要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