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陳紅仍然是一個謎一樣的女人。
我並不是很了解她和神仙的故事,但我知道,他們的故事一定不一般。
陳紅在服毒之後是怎麼樣活下來的?又是怎麼樣來到杏花樓的?這十五年她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是否早已忘了那個為她拚命的男人?
神仙啊,你他嘛告訴我,我該怎麼問她。
我有些局促,我退後兩步,坐在了凳子上,手心裏有汗,我望著陳紅。
“紅姐,我叫你一聲紅姐,你且把衣服扣好,我來這兒,隻是想來看看你。”
陳紅見我的異樣,她也感覺到了不尋常,拉好衣服,端詳著我“大爺,我們似乎並不認識。”
“嗬嗬,我們當然不認識,你也不要叫我大爺了,實在別扭,你就喚我武忠吧。”
“武忠?那你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女人忽然眼神變的很犀利,那種眼神就像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內心,讓人很有壓力。
我說“紅姐,還是先給我來點兒酒吧。”
“好。”
汾陽王酒,我狠狠灌了兩酒盅,感覺舌頭有些微麻,胸膛裏也有熱火,我終於鼓起勇氣,望著這個美麗的女人說。
“紅姐,我來和你講一個故事,這是一個男人的故事。三年前我從軍入伍,去了陽泉一支部隊,我剛去這支部隊的時候還隻是個中尉連長,在我去的第一天就認識了一個老兵,這個老兵很沉默,不喜歡說話,他的臉上總是陰沉沉的,他眼睛裏總有一些仇恨的光,我不知道這個老兵的故事,這個老兵也不願意跟別人述說他的故事。我在部隊裏和他相處了三年,他從不休假,也從來沒有人去看望過他,他一直待在軍營裏,從來不出去,紅姐,你知道一個人三年不離開軍營是什麼樣子嗎?”
我又喝了一口酒,我看到紅姐在認真的聽我講這個故事。
“三年,三年不離開軍營是個人都得瘋了,尤其是三年來他甚至連話都不說,三年裏我沒有看見他笑過一次,我那個時候就在想,這個老兵,究竟是有什麼樣的故事啊。後來我才聽說,這個老兵已當了十五年的兵了。十五年,那是一個多麼漫長的日子,他曾經轉戰半個中國,追隨閻長官輝煌與沉淪,他打了十五年的仗,一次次從槍林彈雨裏衝出來,他的兄弟都離他而去,他便越來越沉默。直到兩個月前,日寇南來,打進山西,原平城裏,我與這個老兵和我一個旅四千多兄弟死守原平,原平你知道嗎?就在忻口鎮北麵一點。”
陳紅似已感覺到什麼,她的眼神有明顯的變化,她對我搖頭,表示她不知道。
“原平,我們在那裏打了一仗,那一仗,我們幾乎全軍盡墨,在最後關頭,這個老兵陪著我衝了出來,從那個時候起,我真正的把他當兄弟,你能了解那種同生共死的感覺嗎?你會感覺,你和他是一個人,你和他流的是一樣的血,我就覺的他是我兄弟,我他嘛得陪著我兄弟。從原平開始,這仗一打兩個月,是這個老兵一直陪在我身邊,要是沒有他,我絕對撐不到現在,我早他嘛死黃土地裏了,在這一場接一場的血戰裏,這個老兵說,他曾經有一個女人。”
我望著陳紅,陳紅的眼睛裏已有些濕潤,尤其在我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陳紅的身體抖了一下,她仍然認真的盯著我,等著我繼續講這個故事。
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我“他,沒有事吧?”
“嗬嗬,我也不知道,這個老兵說他有過一個女人,於是,在每一次就要扛不住的時候,我對他說,去,去汾陽,去找那個女人。我不知道他已經認為那個女人死了,他沒有跟我說,我以為他是要回去找那個女人,但是每當我說這樣話的時候,他都撐下來了,從那樣殘酷而血腥的戰場上撐下來,就為了回到汾陽。仗終於要打到汾陽了,今天早上我趕到汾陽來找他,卻沒有見到他,我們的另一個重傷的兄弟也不見了,槍也不見了,我知道出事了,因為我那個重傷的兄弟在那樣的情況下依然抗起槍跟了過去,必然是出了事情。然後我滿汾陽城的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