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板頭和二狗子,走進了一縱隊。
“什麼人!”
我穿著我的上校軍服。
“196師師長,武忠。”
附近的兵立刻敬禮“師長好。”
“帶我去司令部。”
“是!”
我們穿過人群,士兵們在荒野裏駐紮,無數的士兵望著我們。
薄,今年三十歲,意氣風發的年紀,兵強馬壯的實力。
我對他敬禮。
“196師師長武忠,奉命前來調兵。”
薄站在我的對麵,睥睨的望著我“我未曾接到任何調兵的命令。”
我“新軍一縱隊,可還隸屬於第二戰區?”
“當然。”
“我有第二戰區司令部的軍令。”
我將軍令遞給薄。
薄望著一紙電文,嘶,撕了,繼續說道“我未曾接到任何調兵的命令。”
所有的人都望著我們。
我笑。
我來,並不是來找他的,我來,是找一縱隊的。
我對著板頭點頭,板頭和二狗子扛著喇叭走過來。
我站在高處,望著一萬山西兵。
“老子,是原平城裏死了的鬼!”
我怒吼,聲音震蕩在一萬士兵的頭頂。
“老子,是躺在忻口的屍體!”
全軍震撼,士兵抬頭。
“老子,是太原城裏炸爛的肉!老子,是汾陽埋骨黃土的山西兵!老子,叫武忠,你們抬頭看,老子,就站在這裏。”
我想,他們都知道我的名字。
“196師,奉命抽調一縱隊兩千兵,越過黃河,阻日軍於開封以東,衛我開封,衛我河南,衛我中國!你們,哪個是扛槍保境安民的兵,給老子站出來。”
嘩,士兵們如潮水般湧來,彙聚在我身前。
“老子的部隊,是怎麼打仗的,你們都知道,不到軍官死淨,絕不抗命後撤!你們抬頭往北看,家國淪喪,你們的父親,被日軍用刺刀捅進胸膛,橫死荒野,你們的母親,被日軍強汙致死,血染三晉,你們的兄弟,拋出最後一口熱血,為一句保境安民,喋血沙場,死不後退,二十萬山西兵,為一個名字,死的連特麼的一塊墳都沒有,你們抬頭看,這方天地裏,處處是你我埋骨的故鄉,你們,還要逃嗎?”
有士兵怒吼“長官,我們沒有逃,我們不會逃。”
“忘記那狗屁的政治吧,忘記那狗屁的運動吧,忘記那狗屁的主義吧,你們,活著,不是特麼的為了爭權奪利,你們扛槍,是特麼因為五十萬日軍撞進了中國,你們當兵,是因為日軍屠了東北,屠了華北,屠了華中,屠了中國,你們拋開自己的胸膛看一看,你們和那些戰死沙場的英雄,是不是流著一樣的血!”
“長官!老子抗槍,就為一句保境安民!”
有憤怒衝天而起,有力量,在天空裏凝聚。
“長官,老子當兵,就為一句保家衛國!”
“日軍,已橫掃河南,我們,在此坐視嗎?別忘了,你們是山西兵,領著老百姓的槍,吃著老百姓的糧,今天,老子就問你們一句話,血染沙場,為國捐軀,敢是不敢。”
有兵,在吼。
“屠盡日寇!”
萬軍雷動。
“屠盡日寇,屠盡日寇,屠盡日寇!”
當我回頭,是幾十個拿槍指著我的兵。
薄對我笑“你已該死了。”
我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吾不畏死,你以死嚇我?哈哈哈,山西兵,給老子站出來!”
士兵們瘋狂的湧過來,聚集在我的四周,將薄和薄的兵擠開。
“再沒有什麼好講,願意死的,跟老子走,想苟活的,便坐在這裏,看我英雄橫掃天下。”
我扭頭而去,再不理會。
我身後緊緊跟隨著三千號士兵。
薄憤怒的朝天鳴槍“你們這是造反,這是嘩變。”
我輕笑,今天,老子們就嘩變了。
薄開始下令。
“所有軍官,看好自己的士兵,任何人不得脫離隊伍。”
軍官們開始衝進我身後的人群,將士兵們一個個拉出去,我身後的士兵越來越少,到我們離開一縱隊的時候,我身後還有一千人。
我回頭,望著遠處的薄。
“薄,你,不是軍人!”
我帶著一千號一縱隊的山西兵,洶湧向南。
衛立煌已保證,一縱隊絕不會離開一步。
我們衝到黃河邊,躍過黃河,沿著黃河向東前進。
周英傑,是一位五十歲的水利專家。
此刻,周英傑正坐在一輛卡車的車廂裏,卡車向北而去,那裏,是黃河大堤。
他的身旁,是楚營長,楚營長握著電報,手都在抖,他的眼睛裏,滿是恐懼。
壯士斷腕計劃,被批準了,來自最高指揮部最高上峰的命令。
國家已到存亡時刻,再無猶豫,再無等待,不顧一切,克盡全功。
周英傑腰裏有一把手槍,那是他多年前從一位將軍手中接過來的。
楚營長抬起頭,“周先生,民族存亡時刻,最高指揮部已下了最大的決心,願做出最大的犧牲,以挽救家國,我,我已不能抗拒。”
周英傑亦是滿臉的驚懼,沒錯,是驚懼,豆大的汗珠落下。
“如果扒開趙口,河水沿古河道流向淮河,則泛濫區域是可控的,隻要一切按計劃行事,約摸隻會危及幾千人,我們去了趙口再說。”
楚營長點頭,“好,到了趙口再說。”
卡車在黑夜裏衝向趙口大堤,趙口已經有一個營的士兵炸開了大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