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葉先生多年前在村中因為一些小事鬥狠,失手殺了人,於是逃亡東北,這些年慢慢認識了一些道上的人,積攢了些人脈,然後糾集起來,想幹一番大事業。
他的同夥他沒有招供,隻是將事情說了出來。
他帶著紅花會的人假裝紅色組織的人在太原聯絡了方藍和曹守正,製造了太原大爆炸,然後讓紅花會的人與方藍刺殺閻主席以製造混亂,他帶著紅花會的人搶了省銀行的黃金,曹守正為他放行。
我們劫了他,他帶著一車黃金逃竄,然後收買淩美子,請來了日軍,圍殺了紅花會以便脫身。
脫身之後在晉西招兵買馬,暗中聯絡到了一名日軍高層,日軍讓他協助標記晉軍重要軍事目標,日軍派出戰機轟炸。
事成之後,作為交換,日軍會提供一部分彈藥,並且給他一塊完全獨立的地盤。
他一直潛伏在陸軍醫院裏,就在他準備逃走的最後時刻,我們出現了。
整個事件和我們猜測的大致不差。
但是葉先生沒有交代他的同夥,也沒有交代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說,他隻說他叫葉先生。
我回到師部,關上門,一個人坐在那裏。
我忽然覺的很無力。
很多事情,我無法阻止,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不該死的人死了。
我難過,我無助。
我是個天天喊著保境安民的軍官啊。
可我,做了什麼?
日本人擋不住,國軍管不住,土匪強盜橫行在我的土地,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人人都在勾心鬥角,爭權奪勢,毫不把普通人的命當回事兒。
我總覺的這世道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啊,這樣真的不對。
我忽然想哭,可眼淚流不出來。
我已悲傷的無法掉下眼淚。
我想孫文慧,那個姑娘,或許能靜靜的聽我講這些我都不願意聽的事情。
砰。
我的門被撞開。
葉曉雪,進來了。
我看到的是她慌亂無助的眼神,她狼狽不堪,身上滿是焦土和黑血的痕跡。
她哭了,很無助很迷茫的哭。
她緩緩走到我麵前,跟我說“他,是,我哥。”
我的心髒猛的一顫!
我不可置信的問她“誰?誰是你哥?”
她失魂落魄,喃喃自語“葉先生,是我哥,葉曉風。”
轟。
我隻感覺我的腦子瞬間炸了。
一片空白。
我呆愣當場,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瞬間懵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嗬嗬,葉先生,是你哥。”
她點頭,滿臉的淚,驚慌的表情讓她很狼狽。
“葉先生,是我哥。”
她低聲重複著,似乎,她也根本不敢相信。
是的,她也不敢相信她的哥哥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可是,那就是她哥,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葉曉風。
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武忠,你一定有辦法救他,求求你。”
我茫然的望著她。
救葉先生?
嗬嗬。
“你在說什麼?”我似乎沒有聽清她的話。
她哭的不知所措,緊緊抓住我的手“我求求你,他是我哥啊,我不能看著他死啊,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啊,他是我親哥啊。”
砰!
我猛的拍案而起,我指著葉曉雪,怒吼出聲“你知道那個畜生殺了多少人嗎?啊?你知道嗎?救他?老子恨不得親手撕了他!救他!救他嘛個比。”
葉曉雪嚇的臉色發白。
可她還是又抓住了我的手,“武忠,他是我哥啊,我怎麼能看著他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她哭的不成模樣,她的心裏,也一定刀割一樣的疼吧。
“你抓的他,你肯定能放了他,我求你了,救他吧。”
我怒極,一把甩開她的手。
“你放屁!他該死!他該死!那麼多無辜的命死在他手裏,他不死,天理難容啊,天理難容啊!”
通。
葉曉雪跪在了我麵前。
她抱住我的腿,哭的已快要暈過去。
這人間,為何盡是傷心事。
“武忠,我求你還不行嗎?你救救他吧,他是我哥啊,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幹什麼都行啊,我不能看著我哥死。”
當你最愛的女人跪在你麵前求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我的心髒都在抽搐。
我感覺我已經奔潰。
我感覺,我特麼恨不得死了。
讓自己的女人跪著求自己,我特麼算什麼男人?
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一瞬間,我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我搖頭,人,有底線,底線不能破啊。
“我救不了他,誰也救不了他。”
“不!”
葉曉雪忽然變的很憤怒。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救他,隻有你能救他,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武忠,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就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你讓我替他死都行,我求你了,你抓了我吧,我不能看著我哥死啊。是他為了我殺了人,才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啊,求你了,武忠,求你了。”
我的拳頭握的快要炸開,胸膛裏的怒火讓我快要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