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口決堤的事情很嚴重。
在當時影響非常大。
國府統一宣傳口徑,是日軍戰機炸毀了花園口。
河南,江蘇,安徽三省受災,形成巨大的黃泛區,數十萬人死亡,數百萬人無家可歸。
新聞當時鋪天蓋地。
但是很快就被政府壓下去了,這才消停沒幾天,又被人挖了出來,一時間甚囂塵上。
所以,我也一直在盯著這件事情。
本來我到軍令部就是暫調,所以我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工作,我也不在軍令部宿舍住,搬到了我和杜雅娟的家裏。
馮凱被他哥哥馮濤打成了重傷,送進了醫院。
病房門外,馮局長和馮濤爭吵起來。
“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他是你親弟弟啊,你親弟弟啊,你怎麼下的去手?啊?馮濤,你看看,你弟弟躺在裏麵成了什麼樣子,你就這樣子當哥哥?”
“我是在救他。”馮濤怒吼。
馮局長罵“有你這麼救的嗎?啊?有你這麼救的嗎?”
馮濤毫不示弱“刺殺傅作義,那特麼不是掉腦袋的事情嗎?啊?馮凱他不要命了嗎?人家脅迫我,我不出手,怎麼辦?看著他被拉到警察局嗎?你能救的了嗎?”
馮局長長歎一聲“哎!這造的什麼孽啊。”
刺殺司令官,那特麼馮局長也根本無能為力,傅作義的名字,在當時已經很厲害。
馮濤說“這個武忠,我得好好查查。”
馮局長也說“查,把我兒子整成這樣,一定要查。”
父子二人在門外說話。
屋子裏是兩個年輕女人,一個三十來歲,是馮凱的小媽,一個二十五六,是馮凱的大嫂。
馮凱躺在床上,似乎腦袋被踢傻了,他眼神空洞的望著小媽。
小媽也是心中一酸,馮凱的確太慘了些。
她上去握住馮凱的手,安慰她“兒子,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不要亂想,安心養傷。”
馮凱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小媽的溫暖,他握住了小媽的手,溫柔,絲滑,特別舒服的一雙手,又細又滑。
大嫂柳如眉卻冷眼相向,她的小叔子是個什麼貨色她早已看透,不成器的東西,她鄙視著斜眼瞅著馮凱,毫不掩飾。
柳如眉約有二十五歲,比馮濤要小四五歲,和馮凱差不多大,她對她的小叔子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有些人,你一眼就能看穿他,就像馮凱,爛泥扶不上牆。
一家人為馮凱擔心著。
馮凱卻像是頓悟了。
他的心中,忽然不再將哥哥和父親看的重要,甚至我也不再重要。
他很清醒的在心裏給自己下了一個目標。
盡管他雙眼呆滯,眼神無光,但他心裏非常清醒。
柳如眉恨恨的說了一聲“活該。”
然後扭頭出去了。
今天的重慶晨報,刊登了又一個爆炸性新聞。
標題相當醒目,花園口,政府的陰謀。
自花園口決堤一個半月以來,諸多災區逃難至重慶人士親口講述,洪水所淹河南之地,已達半省,日軍已被徹底擊退,然而民眾死傷慘重,光開封一地浮屍仍有兩萬餘眾,其中許多國軍士兵夾雜其中,流離失所者數十萬眾,上萬村莊徹底衝毀,百姓生活極端困頓,衣食無著,政府竟宣稱受災人數二三萬人,單單河南一地,便遠超十倍,江蘇安徽兩省受災之數較河南絕差不了多少,何以政府竟虛報事實,枉顧民生,致使百萬流民無靠?花園口,究竟是不是政府的陰謀。
新聞一出,重慶轟動,舉國轟動,多家報紙轉載,多家記者聯合向中宣部提交申請,組成聯合調查團要親赴花園口查探真相。
甚至許多國外媒體也爭相加入進來,花園口,瞬間又成為風口浪尖。
我站在徐永昌麵前,其餘五個秘書也都站在旁邊,我已決定向徐永昌進言。
“部長,關於花園口,我有話講。”
徐永昌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點點頭,“你說。”
我想想,說道“中宣部對於花園口一事的報道失實,下級政府掩蓋災難情況,那麼百姓的救助當然也就非常有限,受災人數上百萬眾,沒吃的,沒住的,死屍都無人掩埋,這是政府的失職,這是政府的瀆職,我想說,必須嚴查,嚴辦,給人民一個答複,給國家一個交代。”
我說的已經很謹慎,但徐永昌還是皺起了眉頭。
他說“政府部門,是怕引起恐慌,明白嗎?總統已經親自約談了政府相關部門,調查已經開始。”
我搖頭“部長,我說的是,向民眾還原事情真相,花園口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災難的情況,必須如實向民眾交代,救災抗災,也必須公開透明,接受媒體和人民的監督。”
徐永昌笑了下“你和我說,有用嗎?”
“可我隻認識你,而你,抗著二級上將軍銜,家國的責任,你就應該抗。”
我有些激動,語氣已經激烈。
郝兵拉了我一把“別這麼跟部長說話。”
我昂頭,我是個軍人,我必須堅持自己的立場。
他說“這件事情,我真的管不了。”
他傷心的搖頭,我能看出來他的無奈,可是,他是上將啊!
我心中怒氣上衝,我忽然怒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