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自然察覺到大紅斑的凶險,雖然他不了解這個奇異天象變化所蘊藏的秘密,但是那張正在吞噬的大嘴讓他讀到了一種叫做貪婪的東西。
它的擴張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像一窗漆黑的窗打開,而這窗後的黑暗裏,一個赤裸襟的征服念頭毫無避忌地四處張望。
它覬覦著整個太陽係。
機械巨人好像被這種態度激怒,它轉身朝那個黑洞衝去,張牙舞爪。
迷惘的青河此時看到了龐風返身逃逸,也看到諾頓帶著無奈向自己衝來。
看來大家都要跑路。
然而此時一束感知卻準確無誤地進入青河的腦海。與剛才摧毀一切的大潮不同,這一次機械巨人竟然發出一份邀請。
這份邀請白紙般純淨,完全沒有勾心鬥角,讓青河瞬間便相信了機械巨人的那份誠意,而且在青河看來,這邀請還是一種真正意義上心與心的坦誠交流,比太陽係裏的任何其他形式的交流都要直白真誠。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機械巨人為他而打開的巨大胸甲。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進入這種空間,青河還是大吃一驚,他發現了這個頂天立地的大家夥與上次的機甲手截然不同。
萬事萬物的區別,不僅在於大小,還在於是否有更深的內涵。
青河進到這空間之後,被深深地震撼到。
四張寬大的操作台在青河眼前一字排開。然而這些雖寬大卻仍顯得擁護的操作台上,卻堆滿了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說不出名堂的器械。每張操作台後都有一張碩大的椅子,而這些椅子上,卻坐著四個麵色僵硬的奇怪的人。
青河猜想他們就是那四台龐大機甲手的操縱者。
這些人就像是十幾年沒見過太陽一樣,膚色慘白,但他們的眼神如鷹沒有其他雜質,所以即便是僵硬到無法動彈的地步,他們仍然能準確捕捉到操縱台上以及頭頂空間裏的無數光訊的變化。
青河注意到那四張椅子周圍,有無數的讓人頭皮發麻的纖細管道,從椅子和操作台的各個角落裏伸將出來,然後向上將椅子裏的人簇擁著,又或許說它們更像一條條章魚的腕足將椅子上這些麵色蒼白的人牢牢捆綁。
原來這些人就像是長在這些椅子上。
這令青河毛骨悚然。
這些管子無疑與龐大的機械巨人相連,而這些顏色各異,硬軟參半的管道卻從各個意想不到的部位,以各種方式生硬地、深深地紮進這些身體僵硬的人的肉體,又從另外的部位神奇地鑽出來,它們更像是這些麻木人體的一部分,在青河麵前猙獰地揭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生存狀態。
尤其是在一些穿透這些人頭部的半透明的管子裏,青河看到了某些奇怪的液體和一些可怖的氣泡正在詭異地流動,它們變幻著在這些紛繁複雜的毫無規律的管道裏鑽進鑽出,忙忙碌碌地在四名操作者之間傳遞著妖異的氣氛。
一種蒼涼和悲壯在寬大的操作間裏彌漫。
看來任何的風光背後,都必定有著各種各樣的淒慘與卑微。
青河無法更仔細地觀察,他閉上眼。如果換成是他坐在這些操作台後麵,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他的這個動作剛一完成,操作間裏的涼意更甚。四人中的一人微微皺眉,然後他勉強扭動脖子正視青河。
看到青河閉眼,一絲暴虐、痛苦和彷徨瞬間從他的臉上同時浮現,這些糾結在一起的表情讓他看上去痛苦之極,他那張僵化如硬石般的臉忽然綻裂出一條條細碎的紋路,一些銅綠般顏色的液體皸裂的肌膚上向下流淌,彎彎曲曲像奇異的蟲子般惡心地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