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政與麥兜四人坐飛機趕往另一個城市,他無限期待著將看到的事實拿去證明道士所說的隻是一個愚蠢之極的笑話。
其實,人生未嚐不是一個笑話。
蕭政推了門,家裏的溫馨把他的疲倦一掃而空。淡黃色的家具,門口擺放整齊的拖鞋,父親丟了蓋的茶壺,母親養的金魚,一切的一切都還是原來模樣。蕭政心情舒緩地站在門口等著那熟悉的聲音迎接自己真正回家時,看到的卻是外公那僂瘦孤單的身影。
蕭政走上前去,心中滿懷希望地大聲喊道:“外公,我太想你了,爸媽在做飯吧。”
老人顫抖著摟著蕭政,沒有一絲言語。
蕭政實在想不到這位曾經共和國優秀的軍人,一直都是嚴厲死板對待一切,現在竟然這樣抱著自己。蕭政一麵感歎著外公老了,一麵試圖尋找那最熟悉的身影。他笑著問道:“外公,我爸媽呢?”
老人哆嗦了一下,他看著已是大人的外孫,疲倦地閉上眼睛:“小政,你爸媽今天淩晨出了車禍……”
天塌了,原來天真的會塌下來。
當蕭政在醫院那間白得沒有一絲生氣的房間裏看著一動不動的父母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天塌了。天變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砸著他,讓他體無完膚,讓他落魄滑稽,讓他孤單恐懼,讓他無依無靠。蕭政覺得自己的一切就如同這天,先是變成了碎片,然後成了粉末,最後消失不見……這種沒有絲毫歸屬的感覺讓他憋悶無比。蕭政難受,無比難受卻又講不出來。難受發狂一般地纏著他,不放鬆一絲一毫,如同套在脖子上死扣越捩越緊……窒息、麻木、放棄、無力,如同千萬觸手把蕭政拉入了黑暗深淵。
此時,蕭政清醒卻又迷糊,這就好象明明知道前麵是陷阱也要往下跳,明明知道不可能還期待著找些過去的痕跡。蕭政明白父母不會再呼喊他的小名、不會給他夾菜、不會噓寒問暖、更不會複生,他卻還整天強逼著自己回憶著關於他們的種種。
事不關己這個詞語在麥兜他們身上顯得有些蒼白無力。麥兜,史太龍,朵兒,還有很多人都從心裏祈禱著盼望蕭政能笑一次,這種笑哪怕是擠出來得也行;他們幫忙處理很多事情,安慰心靈、火化手續、葬禮等等。他們做的這一切都想讓蕭政知道以前一去不複返了,他不可能留得住什麼,以後是要用笑來麵對。
畢竟,誰死了都不會複生。
處理完了一切,蕭政和麥兜等人回到自己呆的城市。
蕭政把自己關在屋裏。他試著讓自己不去想父母的音容笑貌,可恰恰相反,蕭政很容易就掉進那些清晰無比的往事中。童年時母親給自己穿的衣服,父親揚起的巴掌;少年時母親的嘮叨,父親的期望;青年時母親的期盼,父親故作的威嚴等等。這些事讓他模糊時幸福無比,清醒時卻又無比奢望模糊……
就讓時間衝淡一切吧。
麥兜和史太龍沒有一直陪著蕭政,他們知道誰都躲不過時間的磨礪,就是再豐富的感情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淡;沒有一個人,沒有任何感情能逃得過時間的範疇。
時間就這樣匆匆而過,蕭政的感情沒有被時間衝淡,他把它們悄悄放在了心底。
看書、睡覺、睡覺、看書,蕭政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不過在這看書與睡覺的空隙之間,蕭政開始找起了工作。
“公司主管,年薪10萬,學曆大專即可……”
“外企高關,百分之百出國深造,與國際著名CEO一起探討人生哲理……”
“高級公關,月薪2萬,送房配車……”
“私人助理,年薪50萬,有意者……”
“征婚:女20歲,溫柔性感、美麗動人,身價億萬,凡應聘者送高級轎車一輛,地址……”
街頭的小廣告和櫥窗裏的電影明星一樣迷人,蕭政笑著瞟過那花花綠綠的塗鴉,心情燦爛地走著走著。
天空依然晴朗,蕭政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回來了。”
庸懶的聲音讓蕭政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他仔細看了看周圍,門前不是有自己沒洗的襪子嗎?沒錯啊,可這聲音?
蕭政撰起一個拖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無量天尊,你打掃衛生嗎?對,這裏的確應該好好清理一下了。不過,我認為一屋不掃的人一樣能當清潔工。”
蕭政停了下來,看著在酒吧遇見的那名道士正翹著二郎腿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
蕭政謹慎地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道士看著電腦屏幕沒有抬頭:“門沒鎖。”
蕭睜詫異地回到門前,認真端詳一番。他大聲說道:“不可能。對了,電腦密碼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