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畢拔劍在手,直撲姬無玉。才跨出兩步不到,頓時眼前景象一陣晃蕩,急忙停住腳步穩住身形,稍緩之後卻仍是搖搖欲墜,隻覺經脈內不知不覺間多了重重阻礙,體內氣機修為好似陷入泥潭一般施展不開。八尺來高的粗壯體魄卻像個漏子似的,兜不住半分力氣,渾身酥軟,不得不把劍一拄地依靠在牆邊,喘著粗氣幹瞪眼。
張天嘯眼見陳畢拔劍就要將姬無玉等人擒下,不曾想他虎頭蛇尾走了兩步幹脆不動了。正想斥令陳畢馬上動手,噗通幾聲,三個正從臨時搭起的桌塔攀上環廊的甲士摔落下來,砸傷了下方的其他袍澤後昏迷不醒,還有已經成功上樓的幾個人也同陳畢一樣盡數癱軟在地。
目睹這樣詭異的場景,張天嘯和黑狼目目相覷,緊接著便是臉色大變,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毒!
難不成那道湧境強者還是個使毒的大行家,能在不知不覺間奪人性命?張天嘯猜疑間,雙方又是僵持不下。黑狼見狀,心中又是一計,低聲附耳知會張天嘯,後者聞言眼睛一亮,隨即一點頭,按照黑狼所說的吩咐下去。幾個甲士匆匆岀樓不知何往。
有氣無力的陳畢正倚劍端坐,竭力調息。忽然幾隻飛爪探上環廊,在櫸木護欄上刮出幾道深深地溝壑後牢牢抓住。又見黑狼朝著自己打了幾個手勢,一瞥幾個跟著自己上樓,現在卻一動不動的甲士,無奈強行一提勁力,搖搖晃晃地挪著步子來到他們附近,吃力地揭下飛爪,一一掛在昏迷的甲士的腰帶上,然後咬牙一屏息,雙手持劍凶悍一揮,結實的護欄被生生破出一個不小的缺口。
看著昏迷的甲士被還在樓下的袍澤用繩索拉了回去,陳畢覺得自己十分可笑,自己一個堂堂世家子弟,竟然會為了這幾個山野匹夫耗盡最後一分力氣,這要是在沙場上這般死了,多不值。忽而一眼發現殘斷的護欄上表麵映出幾抹幽光,心中了悟,一隻手鬆開攤掌一看,果然掌上殘留著些許淺淺的綠意。
陳畢對那施毒之人提不起憎惡,官兵拿賊,賊殺官兵,各憑本事。今日是自己大意了,怪不得那青衣護衛毫不猶豫就奔著周曆那老頭子去了,任由這邊門戶大開。周老頭也忒的走運,就他那看著傻不拉嘰的“踏劍術”,偏偏讓他躲過了毒術。難道便是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陳畢一時不願再想。倒是那幾個被拖落下樓的普通甲士讓他刮目相看,今日這毒甚是霸道,自己不過登樓時在環廊邊緣抓了一把便中毒了,雖不致死,但以自身的入道修為一時卻也無可奈何。那幾個普通甲士可沒自己這般瀟灑,便是動作再麻利也少不得攀附幾下帶毒的護欄,竟能挨到越過護欄內才昏迷倒地。早已是強弩之末的年輕供奉最後把劍一收,合目倒下,昏落在樓下舉手接人的一幹甲士的臂膀裏,閉眼前看見又一幫甲士魚躍而進,人人肩上一捆枯枝幹柴。
擺著架勢出工不出力的周大供奉一看另一麵那個一向瞧不起自己的陳畢竟然半途而廢,心裏一聲咯噔,不由想到:看來老天爺今天是非要折騰折騰咱這老骨頭了。接著又見好些個甲士背負了一捆捆柴火進來,整個心思徹底涼了,這下好了,這絕戶計一使出來,咱不和青衣小子死磕都不行了。
果然司馬天見此情景一皺眉,臉色漸鐵。周曆忐忑間眼角餘光收到黑狼的撤退示意,心神一喜,不見半分矜持猶豫,迅速後退幾步轉身一躍下樓。不等司馬天邁開追逐的步子,一見周曆一退的弓弩手立時朝著他再次發箭,攔住司馬天的前進攻勢。
眼見樓下柴火越來越多,司馬天也不再呆在二樓環廊了,轉而殺向樓下的兩隊弓弩手,縱身一閃躲過一波鋒矢,又一抖劍花撥落另一波利箭,片刻間已來到箭陣之前。張天嘯等人早已朝著大門方向退走,弓弩手在這兩波攻勢中也是交替著往樓外後撤。好些個正執行搬運命令的甲士見司馬天不斷逼近弓弩手,幹脆將手中的柴火朝他狠狠砸去。
司馬天麵對同時橫空撞來的十幾捆柴火,橫劍一揮,劍罡一掃將它們攔腰斬斷,被劈散的杆椏看得眾人眼花繚亂,許多甲士被紛飛四散的“棍子”敲得撲到在地,灰頭土臉,但終究還是互相掩護著逃出了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