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謙憑著留在小乞兒身上的印記,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人。
小乞兒雖然先走,居然沒有立即回到住處,而是在城中人流大的地方鑽來鑽去。
表麵上看,小乞兒拿出一個小碗到處乞討,本職工作很到位。
但在葉謙的精神感應中,這個小乞兒似乎在防備著什麼。
中午都快結束的時候,小乞兒終於離開人流密集區。
七拐八拐之下,小乞兒進了一處城隍廟。
葉謙則一個空間突進,藏在城隍廟內高處的大梁上。
他打算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至少要看到這個小乞兒背後到底是不是真有一個逃亡的星海宗弟子。
一般來說,對於一個修煉者而言,都已經給小乞兒傳靈入道,何必吝嗇那點錢財。
不是已經艱難到無法自保,不敢給小乞兒錢財,就是想考驗其人品。
葉謙覺著應該是前者。
今時不同往日,說難聽點,一個喪家之犬,哪裏還會逃命的時候去考驗別人。
真嫌死得不夠快麼!
如果是前者,葉謙也不吝嗇幫襯一把,如果是後者,葉謙默默離開。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葉謙拿了陳一城的令牌,答應遇到星海宗弟子就幫襯一下,自然要做到。
現在看到疑似的,葉謙也不會嫌麻煩,反正也不會耽誤多少工夫。
城隍廟裏,正中是城隍泥像,泥像下,火燃的正旺,幾個少年乞丐圍坐一圈。
牆角裏,一個進氣多出氣少,蓬頭垢麵的老人裹著髒汙的薄被倚著泥像蜷縮成一團。
葉謙的目光鎖定在老人的身上。
渾身沒有半分靈力,確實是個普通人。
還是個患病的普通人。
奇經八脈全部堵塞,丹田破碎,血氣大虧。
更重要的是,蓬頭垢麵之下,一張臉全是劍痕,依然毀容。
這個人,從裏到外都廢。
按理說,一個凡人,這種傷害下,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額,不對!
葉謙眼中精光閃過。
有意思!
葉謙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找到人了!
不出意外,這個蓬頭垢麵蜷縮在地上的老人,就是星海宗的弟子。
按說這麼慘了,肯定需要幫助。
但作為一個九品煉丹大師,他可以斷定,老人身上的傷,都是自殘的結果。
沒人能把一身傷,傷得這麼恰到好處。
傷到看起來隨時會掛,會死,但一直能維持下去。
這是幫還是不幫?
葉謙心裏翻了翻白眼,暫且看看吧。
廟門打開,小乞兒走進來的時候,火堆旁的幾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小乞丐的目光頓時全部落在小乞兒身上。
一個身體最為壯實的小乞丐戲虐地咋呼道:“呦,這不是曾經趙家糧鋪的小公子麼……”
“這年頭,公子賤如狗,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叫聲公子!”
“嘿嘿,好一句公子賤如狗。怎麼樣,狗公子,叫幾聲聽聽?”
“是啊是啊,說起來,還真沒聽過公子狗叫呢,一起樂嗬樂嗬吧,狗公子?”
有人帶頭,其他的小乞丐轟然大笑起來。
接連譏諷起來,唯有一個眉毛濃厚的小乞丐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看不過去。
家世破敗以後,自以為世間冷暖差不多體會個遍,但聽到這些譏諷,小乞兒依然捏緊了拳頭。
指尖深入掌肉,刺痛的感覺提醒小乞兒不能衝動。
要知道,泗水縣因為坐落在邊境,地方小,但魚龍混雜。
哪怕沒修煉入道的資格,但也人人練武,即使乞丐也不例外。
畢竟練武,是這群乞丐,主要脫離乞丐身份的主要途徑。
沒誰願意一輩子乞討。
練武之法有很多,乞丐當然學不到好的,但年紀大,學得早,也學得久。
小乞兒有家學淵源,但練武不必修煉者,要人肉身至少十二歲,身子骨能承受的住,才能開始。
簡單說,小乞兒一個人根本打不過這群諷刺他的乞丐同行。
如果可以忍受,沒有觸及他的底線,小乞兒不想與他們發生衝突。
冷漠地掃了他們一眼,小乞兒沒有理會,徑直來到牆角那個老人的身前。
身後隨即傳來陣陣噓聲,小乞兒咬咬嘴唇,深深吸了口氣,依然忍下了。
“老頭,吃飯了……”小乞兒蹲下身,搖搖老人的身體,輕聲喚了幾聲。
老人聽到呼喚,耳朵動了動,半晌才睜開緊閉的眼睛。
眼睛黑白分明,眼簾前更蒸騰著薄薄的一層霧氣,渾然不該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該有的。
老人的眼眸中透出一股子複雜的神色,非常艱難地扯動了下嘴角,嗓音沙啞而滄桑,“小子,你又去尋食了?”